“妹妹,你糊涂啊,那人是你招惹得起的吗?他可是盛国天子,你就算寂寞也不能这么胡来,这不是拖将军府下水嘛!”
将军府长子沈司祁,也就是沈习柔的哥哥,在凤梧宫见到自家妹妹的第一眼,一大早就忍不住来这里怨声载道。
狐兮雪不耐烦地余光瞥了一眼沈司祁,沈习柔的记忆告诉她,沈司祁不过就是一个酒囊饭袋,京中纨绔罢了。
“哥哥,你说了这么多,不觉口渴么?”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啜饮了几小口最近上贡的新茶,这可是微生璟派人特地送过来的,别的宫里头可没有。
“好像是有点儿……”
沈司祁愣住一秒,一想还真是渴了,正打算坐下来润润嗓子。
这时,沈老将军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嫌弃地睨着沈司祁,冷哼一声:“放肆!谁许你对皇后无礼的!你小子有什么资格数落一国之后?”
沈司祁被亲爹瞪了一眼,战战兢兢地把屁股缩了回去,根本就不敢坐下,哪里还有胆子说其他!
“柔儿,你不要怕,爹爹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哪怕他微生璟是皇帝也不行!”
“绿了就绿了,他微生璟娶了我沈某人的宝贝女儿,却让我的柔儿夜夜独守空房,这顶绿帽,是他应得的!”
沈老将军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做错了什么,明目张胆地偏袒自己的女儿,缓了缓神色,继续道。
“管孩子跟谁姓,反正都是柔儿亲生的,我都是做了外公,不像某些人……”
他特地看了一眼沈司祁,眼底的嫌恶一点都不作掩饰,转头又笑脸对着沈习柔温语连连。
“爹不怪你,不用为一个男人伤心难过,沈家的女儿,就该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想做什么就去做。”
狐兮雪有一瞬的失神,她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真的沈习柔了。
跟前的沈老将军,现正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慰藉,有的只是一位老父亲对女儿的忧心。
她在桃山时,阿爹阿娘从来不这样对她,就好像她才是那个从外头捡回来的野种。
每次,只要有一点点的做错,她就要被关上好几个月的禁闭,在里头不吃不喝数个月……
可真正的沈习柔,已经死在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了。
她竟然对这不属于自己的温存,起了贪恋?
“爹爹,柔儿……”狐兮雪有些艰难地喊出这声“爹”,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
“柔儿不必担心,只要有爹一口气在,你就永远是盛国唯一的皇后,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沈家军的实力不容小觑,沈老将军扎根大漠边境十数年,势力早已固若金汤。
即便是虎符交出去,也不代表盛国在大漠的兵权,就真的到了皇帝的手里。
“爹这一次匆忙回京,就是为了你的事情,他微生璟敢动你的后位,除非……他不想要微生氏打下的百年江山了……”
沈老将军眼中酝酿着一股独属于狐狸的狡猾,狐兮雪曾经在阿爹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的神情。
对于前几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沈老将军一字未提。
“对了,听闻柔儿你率领后宫缩衣节食,节俭宫中各项开支……难怪看着清瘦了不少。”
心疼自家女儿在后宫中过得这般不如意,“齐玉那小子,爹知道你自小就喜欢他。”
“他舍下镇北侯世子之位,入宫为宦官的事情,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那孩子的事情,你怎么从未提起过?”
沈司祁闻言,耳朵瞬间机警了不少,这八卦自己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今日竟然有机会亲耳听闻一回,他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不再耷拉着身子矗立在一旁。
“这……”狐兮雪就知道沈习柔留下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
“那孩子起名字了么?爹也一把老骨头了,你哥哥又不争气,还是柔儿明白爹。”
狐兮雪没太懂沈长意话里的意思,这是偏袒到颠倒是非的程度了?
沈习柔与外男有私,是为了给老父亲沈长意添个外孙,是为了尽孝?
她不敢苟同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未免是有些疯癫肆意了。
“陛下原是要处置的,齐玉他带着肉肉回静安寺了。”
许是微生璟真的对沈习柔有过爱意,一个男人能够对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如此大度,微生璟不简单。
沈长意听了扯唇一笑,冷哼道:“陛下他敢!那是我沈家的血脉,动我沈家子孙,我沈家军的铁骑一定踏破整个盛京。”
狐兮雪却觉得沈长意这急脾气,在将来怕是会吃上大亏。
“爹,这话在柔儿这里说说就罢了,万不能在外头也这般大放厥词。”
“多少臣子吃了口无遮拦的亏,爹身上还有整个沈家,都经不起这般磋磨。”
才半年没有见,他的柔儿已经变得比自己这个做爹的,还要沉稳冷静上三分。
“好,爹记住了。”忙笑着应了下来。
“您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记住了就行,得记在心里。”
狐兮雪抬头看了一眼沈司祁,兀自叹了一口气。
“哥哥是沈家长子,爹上年纪了,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哥哥你应该多为整个沈家考虑。”
沈司祁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扯到他了?
“别家儿子如哥哥这般年纪,早就成家立业,孩子都满地跑了。”
“哥哥,你也该玩够了,对于徐家孤女,哥哥得不到,也该认命,何必蹉跎好儿郎的青春年华?”
狐兮雪从沈习柔的记忆中窥探到的,是沈司祁这个冤大头,数十年一直追着一位不属于自己的女子。
“妹妹,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哩巴嗦?越来越像咱娘了!”
沈长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满地瞪了一眼沈司祁。
“柔儿,你少管他这个败家了!那姓徐的都未婚夫守寡近十年了,他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曾经再好看,再倾国倾城的女娘,也要熬成半老徐娘了!”
沈司祁强忍满腔愤懑与委屈,只能附和着点头。
离开凤梧宫的时候,他借口护身玉佩落在沈习柔那里了,又折了回去。
“妹妹,那徐家女娘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不要再编排她的不是了。”
“如果妹妹还想要父亲活到长命百岁,又何必有意提起这些不开心的话题呢?”
不容狐兮雪辩驳上只言片语,沈司祁人已经早早不见踪影。
为了个徐家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训斥?
看来那徐家女,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狐兮雪暗自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