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将军府
一名带刀甲士匆忙走过府中走廊,这将军府上二十步一护卫,均持刀披甲,不时还有四人一队的护卫在府中巡逻,可谓是戒备森严。那名甲士越过几条走廊后来到一处房间,在房门前向里头通报
“将军,徐州叶家马帮帮主,叶红庭求见”
“嗯,带他到偏厅吧,我一会过去”,房中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正在一张太师椅上,一手轻轻托腮,倚靠在太师椅一侧扶手处,另一只手拿着本泛黄的书,听闻门外卫兵通报,也不抬头,随口答应之后,接着看他的书
这白衣中年男子,姿容俊秀,体态修长,一眼看上去就如那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看容貌年不过三十,两鬓却有些许白发,为他稍添几笔风霜,这鬓边白发更令他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俊美,若是走在徐州大街上,再手持一把纸扇,不知会有多少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为其倾倒,以至茶饭不思
而将军府中的这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却是晋阳王朝实打实的兵权将军,驻守徐州的二十万北征军的统帅,与当年晋阳军的刘学阳,如今的黑旗主司齐名,被世人笑称为两书生双大将之一的闻雨声,闻将军
前来报信的卫士得到他回应后便退下,此时房中除了正在看书的闻雨声还有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身着常服,听闻了卫兵说的求见之人后,有些担忧的向那白衣闻雨声开口
“将军,加上叶家马帮,还有之前沈三和东川航线的事,徐州这边已经是第三家了,再如此下去,怕是徐州百姓的民生之事都要大受影响了”
那白衣文士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在太师椅上直了直腰,看向那常服男子
“王武,你到我麾下至今,也快十年了吧”
“回将军,再过了今年的年关,就刚好十年”
闻雨声拿起手中的书本,向那常服男子摇了摇,“平时可有听我的劝告,多看些这个?”
“将军,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一个大老粗的,在战阵中打打先锋,指挥战阵自然不在话下,你让我读兵书嘛,我也读了,可你让我看的那些个史书经文之类的书,字字句句都是文绉绉的,我实在是读不下去”
那身着常服的王武正是闻雨声麾下的一员先锋大将,他看清了闻雨声手中的那本书的书名后,面露尴尬之色。他也想不通,自家的这个闻将军为什么总是喜欢看那些史书之类的,甚至那些写风花雪月的小说志异都看,但无奈人家本事大,他看总有他的道理,可自己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大老粗,哪里看得下去这个,看看那些带插图的还差不多
闻雨声直了直腰后,从太师椅起身
“王武呀,世间文章字句,字里行间自有真意,开卷必有益,先不说那马帮和东川航线的事,我且问你,你对日前裴公再拜相,还有裴公那三十七则的相令,有些什么看法”
“裴公二拜宰相这个是自然,自从当年裴公迫于天下口舌被革去官身之后,晋阳的宰相便是一直空着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位置只有裴公坐得,这十几年来,除了那些读书读昏头的读书人外,有谁敢说他半句不是,哪怕是我家老爷子都是恭恭敬敬的称他裴公
至于那三十七则相令,就算是我这么个大老粗看了都是心惊肉跳,这完全就是官逼民反的三十七令,但既然是裴公亲自下的令,那自然是对王朝有利的,我虽然看不懂裴公的意思,照做就是了”
“看来我们王将军也不算那腹中空空的持刀郎嘛”,闻雨声笑了笑
“将军你这不是抬举了么,这都是明眼人看得出的事,哪算得上什么本事...哪里比得上将军你呀”
“王武,也不必拍我马屁,关于那三十七令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照做,但这三十七令对于我们王朝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如此,那裴公又为何要?”
“时势所迫,裴公不得不为罢了,王武,晋阳与寒山交战至今,双方均是知根知底,一切的阴谋诡计,怪招奇招,该用的早就用尽了,剩下的都是阳谋,两家打到现在,已经属于明牌上桌了
裴公此举,是要透支晋阳百年,与寒山决一死战,赢了就两败俱伤,至于输了,那就输便输了,与其国灭玉碎,无数晋阳百姓成奴,自然是要选择破釜沉舟,去豪赌一番”
“将军,那岂不是,大战将起?”
“没错,不出三年,便是一场翻遍史书都未尝有过的国战,裴公的这三十七令得背后,都是为这一战作添砖加瓦,但既然是明牌上桌,这三十七令寒山也是看在眼里,王武你可还记得,寒山如今的国公是谁?”
“哼!那叛国欺师的狗东西,裴公当年那么多学生,最为器重的就是他,结果他却叛逃了,谁能不记得”
“王武呀,既然寒山的执棋人是他,所以我敢断言,无论是这次叶家马帮的事也好,还是之前沈三和东川的事也好,背后一定是寒山”
“将军,那都是些做些普通买卖的商人,怎么会扯到寒山上去?不至于吧?”
闻雨声无奈摇头,“让你多看书,你就净买那些个带插图的看,也难怪你能有此问”
“害,将军,别卖关子了,我天生就一粗人,就算看再多书也参不透这些门道呀”
“既然这是两国的国战,那么战场就不仅仅只在刀马兵甲之上,两国的每个行当,每个村庄,每一条路,每一分钱,其实都是两国互不相让的战场,至于最后的刀兵相见,则是两国在大大小小的无数手棋之后的一锤定音
寒山跟晋阳相互渗透多年,你就算说我这将军府上有寒山的谍子,我都不会感到奇怪,若是说没有,我才奇怪,那渗入进来的这些大量的谍子,除了天工司,北征军,晋阳军这些重中之重的地方外,更多的就是渗透进我们晋阳的各行各业中
裴公与他的那位国公弟子,无疑是这世上最会下棋的两个人,所以他们也很清楚,将这些个谍子落在棋盘的何处,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以至于在最后的一锤定音的交战中,能夺得争先之势
寒山的优势,在一个兵字,那么裴公在对方棋盘上的落子自然在其兵马之中,我敢断言寒山的凉州必然会有裴公的大量落子
而我晋阳优在钱粮,那么对方在我方的落子必然是在钱粮处,还有南疆与东川与我晋阳结盟多年,寒山的那位国手也必然会落子在这两个地方
这些明争暗斗其实已经持续多年,只是在裴公的三十七令出来后,双方就不再像以往那样保留了,无论是叶家马帮也好,还是沈三他们也好,想必之前都已经遭遇了一些事情,只是近日里越发严重,严重到不得不向朝廷求救罢了”
“那将军,事关寒山,叶家马帮不过是百姓拉拢起来的一个马帮,必然不是对手,此事可有解法?”
“早有准备,王武,随我一同去见见叶红庭?”
“是,将军”
闻雨声同王武一同来到偏厅,叶家马帮帮主叶红庭连同他的女儿叶轻柔早已在偏厅等候多时,见到闻雨声前来,两人都是快速起身
“闻将军,王将军”
“叶帮主,不必多礼,请坐”
几人一同坐下后,闻雨声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偏厅中只剩下四人,见旁人退去后,叶红庭早已等不及,立马起身对闻雨声躬身拱手说道
“叶红庭今日求见将军,是求将军能救我徐州叶家马帮”,身边的叶轻柔也是一鞠到底
“叶帮主,不必如此,其实我早已料到你会来见我”
“将军此话何意”,叶红庭闻言大感震惊,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堂堂镇守徐州的大将军会料定自己去见他,难不成马帮的出的那些事中,也有将军的影子?
闻雨声看着叶红庭的表情,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不由摇头轻笑,看来和自己所料不差,看来马帮遇到的问题比自己想得要严重,以至于这叶红庭已经杯弓蛇影,甚至会怀疑一个徐州将军
“叶帮主,无需紧张,关于你马帮的事,我之前得到过些情报,而且我也命人去调查过一些事,所以我才料定你会来见我。如果我没猜错,叶帮主今天来见我,还有你最近停掉了马帮的镖运,都是因为马帮之前的镖运中发生的几起事故吧,而最近的一起变故,甚至伤亡三十余人,连贵帮少帮主都身亡其中”
“将军明察,正是此事,因此特来求救将军”
“那叶帮主,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找徐州府,而是直接找到我呢?”
“回将军,因为我在暗中调查的时候,查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叶某觉得光凭徐州府,救不了我马帮,所以特来求见将军”
“哈哈,我猜叶帮主查到的可是,快马,兵刀,叛徒,此外还有徐州府的影子?”
“将军!”,叶红庭闻言冷汗直流!
“叶帮主,说了不必紧张,你的敌人不是我闻雨声,令侠,来为大家说说我让你暗查之事的结果”
一道身影从闻雨声脚下的阴影中闪出,站在闻雨声身后,身背长剑,腰系酒葫芦,正是当日在叶家马帮出事的那段雪中驿路出现过的那名剑客
“回将军,十一月底,叶家马帮应徐州府之托,假借运官粟十车至河阳为由,实为运一车天工司制物至东川夷州,其中含天工司所制天工袋,信雀等
十二月三日,叶家马帮分了六路人马从不同时间出发,七日后在徐州至河阳的一处驿路中集合,集合后便遇不知名马匪袭击,运镖的三十六人全部身死,无一幸免。现场勘察之时,马帮身死的众人均身中数箭,而货物上的流矢却不多,结合现场所看,马帮众人应是被弓箭围射身亡,但有未知原因,以致马匪亦死伤数十骑人马,不似马帮所为。
身死的马匪以及座下快马,死因均是被利器快速劈开,似被高品武人持剑所杀,一剑即死,无反抗之力,而死去的马匹经辨认,是军用之马,而身死马匪遗落的强弓以及箭弩,亦是军制
同年七月,在徐州所驻北征军的风戈营中,曾被查出丢失军机弩以及强弓数十,时任军需官事发时畏罪自尽,遗失的军备至今下落不明
去年六月以及今年四月,徐州城以及徐州境内的陈留城,均出现城司牢中囚徒莫名变少的奇案,失踪的囚徒下落不明,时任看守的狱卒亦是下落不明,我用失踪的囚徒的画像与身死的马匪一一对比之后,发现身死几十骑马匪正是那两起囚徒失踪之事中的部分囚徒
种种迹象说明,有不知名的势力,在晋阳境内组建了一伙人数不知的匪军,并为其提供军备以及训练,目前只发现其军备来源之一是从北征军中偷取,而人员来源有各地囚徒,至于其他更多信息,暂无所知,黑旗主司已在数日前,亲发旗令彻查此事”
说罢,那名叫做令侠的黑旗剑客就安静的站在闻雨声的身后
“叶帮主,这伙军匪就是你要面对的敌人,自然敌人还有那来自马帮里和徐州府内的叛徒”
叶红庭听闻已是全身颤抖不已,原本他以为只是一些业内的死对头,勾结了官府和自己帮里的人,想搞垮自己的马帮,于是才想着来找闻雨声主持公道,为自己儿子叶轻鸿和死去的弟兄报仇,但那名剑客嘴里的不知名势力,他叶红庭混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哪里还猜不出是什么势力
能有本事在晋阳境内拉起一伙军匪,又有能力把手同时伸到北征军和官府中的,当今世上只有那个寒山可以做到,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马帮,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谈何报仇
叶红庭闻言,不自觉的塌下了腰肩,整个人像是在片刻之间老了几岁,自知事无希望的他,起身再对闻雨声躬身拱手,打算拜别,“叶红庭谢过将军告知,叶某这便告退”
“且慢,叶帮主,这马帮是你打拼了一辈子的基业,还有那杀子之仇,叶帮主可有什么想法?你来找我不是求我救你叶家马帮的?怎么这就要告退了?”
“回将军,叶某自知斤两,我叶红庭说到底不过晋阳一平头百姓,区区一个马帮之主,遇到这种事情认命便是,回去我便将马帮解散了去,至于轻鸿的仇,再有战起之日,红庭自会投军,上战场多些杀敌人,以慰我儿的在天之灵”
“看来叶帮主是个聪明人,仅凭这三言两语,就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但我闻雨声却是不愿徐州少了个叶家马帮,遇难即退,岂不遂那些贼子心意,让他人笑我晋阳无豪杰?”
“将军此话何意?”
“我闻雨声要救你叶家马帮”
闻言,叶红庭立马对眼前的白衣将军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一旁的王武赶紧将他拉起,对他说不必如此,将军平时是爱听一些马屁话,但不看重这些礼数,坐着就好
叶红庭起身再坐下时,双眼已是通红,那马帮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更别说还有自己儿子的大仇,哪里是那么好放下的,但贼人势力之大,更甚于自家王朝的陛下,他又能作何想法,只好默默下咽就是,却没曾想堂堂徐州的国门镇守将军,竟愿意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出头
正如身处松石诡壁悬崖处,却有丛杂草伸出,让抓住的人多出一股绝壁逢生的希望,叶红庭对此哪能不红了眼睛
“叶帮主,不必如此,我虽说帮你,但此事长久以往,对你马帮不一定是件好事,你且听完再作决定
贼子敢对你马帮出手,不过是欺你力弱,人手不足,而你马帮虽号称晋阳第一大马帮,有千人之众,但对于每日数不胜数的镖货运单,想必人手也是捉襟见肘,因此我救你的马帮的方式也很简单,仅一计尔,将你马帮并入我北征军中
此后马帮人手可由我北征军所出,至于抢道劫镖之事,且看看谁家儿郎的腕力更足,其中马帮镖运所得,北征军取其七,如何?”
“谢过将军”,叶红庭虽说心有不舍,叶家马帮并入北征军后,短时看来的确是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长久以往,将来这马帮姓甚名谁,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但此时也无更好选择,唯有先度过眼下难关,才有日后可以计议,否则都是空谈
说罢叶红庭拿出一个天工袋,里面装有黄金千两,是他经营叶家马帮这些年来存下所有积蓄
“将军,里头不过千两黄金,是叶某的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闻雨声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叶红庭继续坚持,“将军,我入府前,这些黄金确实是为了求将军为我马帮主持公道而准备的,但此刻知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这些银钱我更不愿意带回家中,这千两黄金,就当我赠与北征军的军饷
黄金于我而言,不过是用于口腹之欲,用于良田豪宅,但于北征军而言,却是快马长刀,利箭重甲。我不愿用此黄金来享那无用的荣华富贵,更愿借此黄金为我晋阳儿郎多添粮马,好在战场上多杀贼寇,慰我儿轻鸿在天之灵
还请将军收下”
说罢,叶红庭又起身拜下,闻雨声没有再拒绝,而是连同王武一起起身,也对叶红庭拱手致谢
送出黄金后,叶红庭和叶轻柔就拜别了将军府,待两人走后,王武才出声对闻雨声说
“将军,军商结伍,一直是朝中大忌,将军你...”
“修书一封给裴公便是,王武啊,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信不信裴公对此事只会乐见其成?叶家马帮的事情,不过是将来那场席卷天下的山雨的些许雨前风,接下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只凭百姓之力,是无法扛过去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沈三那样的本事
各地官府也好,北征军也好,金陵的晋阳军也好,都要尽量出手将我朝的这些大商护下来,就借叶家马帮一家来说,虽说是一普通的镖运马帮,背后却承载了上千户人家的日常生计,马帮倒了之后,那上千户人家多数也会随之倒下,尤其在裴公的三十七令之下,他们的生活只会比你我想象的更艰难
这仅仅只是一家马帮,若是寒山的手伸得更多更广,而我们朝廷又不施救的话,届时就是真正的官逼民反天下大乱,晋阳境内光平乱之事就够我们焦头烂额的了,王武你且看吧,裴公对我此事不但不会责罚,反而还会在全晋阳大肆宣传,好让那些死心眼的各地官府效仿”
“哈哈,要不是将军你才智过人呢,我就想不到这层”
“马屁少说”
“这哪能啊,将军你爱听这个”
“随你吧,听说你家老爷子安排了个家里的小子来北征军了?”
“是呀,那小子本来在庐江那边待好好的,突然有一日就跟老爷子说要投军,来就来吧,我给他安排一些后勤还不乐意,非要到做最危险的斥候去,说是能里豫州近些”
“哦?不担心?”
“说到底毕竟是自己孙子,哪能不担心,不过将军,那小子也有些武艺,是个三品武夫了,身手比许多百夫长都要好”
“行军打仗不比其他,箭矢可不会因为他姓甚名谁而拐弯”
“害,将军你这话说得,他既然入了北征军,那么他先是我北征军的一员,然后才是我的孙子,寻常人家的儿郎死得,我王家的儿郎就死不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清河四大姓,在我看来,只有王家长了骨头”
“哈哈,将军这马屁话都说得比我漂亮”
——
《世闻录·人物列传·闻雨声其一》
闻雨声,豫州泰安城人氏
闻雨声出身于泰安城一户贫寒之家,其父亲在其幼时因意外亡故,闻母一人将其抚养成人,闻母不愿其成人之后碌碌终日而无为,虽为贫寒之家,但也送闻雨声入私塾就读,哪怕为此日夜劳作亦不惜,常年借灯夜作,闻母因此目力大损,几至于盲
幸而闻雨声懂事极早 ,读书之余常为其母帮忙劳作,贫家儿童多早慧,其实并不是那天见可怜,而是生活所迫,若是能有温饱之家,谁家稚儿又不喜玩耍
闻雨声入私塾后,因其家贫,常年为同窗所欺笑,闻雨声对此一笑置之,家无毛笔,闻雨声便以刀刻木学字,家无圣贤书,闻雨声则替人做工求借以观,手自刀录,计日以还。闻雨声不吝此中劳苦,得以遍观群书
然闻雨声十四之龄时,时逢寒山与晋阳再次交战,豫州遍地征兵,那兵马官来到闻家,哪怕闻母以子年幼,手无寸力;其子以母目盲,无人照顾;苦苦哀求征兵的兵马官,但兵马官对此充耳不闻,强行拉走十四岁的闻雨声充作兵役。
纵是圣人也对命运无力,试问这孤儿寡母又如何反抗,只能认命
临行前,其母彻夜为其缝制贴身暖衫一件,以求天寒不伤及她儿,而闻母目盲夜作,衣成时十指已是淋淋鲜血,闻雨声执衣泣不成声;闻雨声家中植有桃树一株,是年结果许多,往年桃树之果均卖与富贵人家以换私塾学费,见儿将行军而去,闻母连忙又为闻雨声多塞去几枚饱满红桃,可怜种桃多年的母子两人,这些年来竟是第一次吃到自家所种红桃
是日送行人极多,接过其母手中桃后,闻雨声不过一低头,行伍这边兵马既行,闻母便消失于人海再不得见
大战三年,闻雨声虽建功无数,却也无法抵挡寒山大势,直至晋阳败走大江以北,裴公割让豫州求和,闻雨声也成了豫州累累百万丧家犬之一
其母目盲,逃不出泰安时乱,其子参军,回不去豫州一步
后来闻雨声封王拜将之后,便主动请缨镇守徐州,无他,只因徐州与豫州隔江相望,往前一步便是他日思夜想的家乡,豫州割让后不久,黑旗密探为闻雨声传来噩耗,闻母在泰安城中病逝,死前守着家中桃树,手中还有一件未缝完的单衣,那衣衫大小,正适合十多岁的少儿所穿,此后闻雨声一生不再吃红桃
寒山吞并豫州后,拓跋王室曾命人送信给闻雨声,若他愿归顺寒山,可赐豫州一州之地,他既为州牧也为将军,位极寒山人臣。闻雨声对此怒斩来使,并执剑于大江前立誓,此生一日不破寒山,一日无以为家
徐州的北征军在闻雨声的将令下,徐州守军在边境中与寒山游骑的小顾摩擦中,从无活口,而徐州军营中,也从无寒山俘虏,北征军乃至整个晋阳无人不知,闻雨声势灭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