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里,裴子徊稳住晃动的身躯,等待时宴再次开口。
时宴清了清嗓子,说:“我被陆京辞标记了,他是Enigma。”
那一刻,裴子徊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摇摇欲坠,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碎成粉末。
刺激太大了,他不想说话,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我操!你他妈压我脚了!”
时宴嗖地一下把脚收回来,狠狠地踹了一下正躺在床上装死的裴子徊。
怕他误会,时宴又补充了一句,“是临时标记,五年以后就消失了。”
“就?五年?”裴子徊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嘴里嘟囔道,“你先别说话了,你再多说一句我都会晕倒。”
时宴又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别这么脆弱行吗?”
“我?脆弱?”裴子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满脸愤慨,“时宴你行行好吧,正常人听见你这个事,现在已经到奈何桥喝孟婆汤了好吗?”
时宴沉默下来,他也承认,他和陆京辞这个事确实是有点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裴子徊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失忆。
他从小跟时宴穿一条裤子长大,因为时宴的影响,他才会视陆京辞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同仇敌忾了二十几年,现在你告诉他,发小和他们共同的敌人同床共枕了几个月,还是被标记的那个,你让他怎么接受?他没法接受。
裴子徊正郁闷着,时宴很不合时宜地又开口道:“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裴子徊脱口而出,“这还不好办,当然是当着陆京辞的面左拥右抱,告诉他你喜欢Omega不喜欢他,让他伤心让他难过让他痛彻心扉让他痛不欲生......”
裴子徊觉得自己几乎说出了这辈子学过的所有成语。
时宴皱了皱眉,“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裴子徊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不会吧时宴,你该不会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吧?”
时宴愣住了,恍然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离谱——
他居然在思考要不要答应陆京辞的告白?!
裴子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已经疯了,他悲哀地拍着时宴的肩膀,叹息道:
“陆京辞到底给你灌的信息素还是迷魂汤啊?”
时宴拍开他的手。
裴子徊问:“那你想怎么样?”
时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裴子徊想了想,说:“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是想拒绝陆京辞的表白吗?”
时宴:“我——”
“你犹豫了!”裴子徊忽然大叫道,“你没有立刻选择拒绝他,就说明你内心是想答应陆京辞的!”
时宴锋利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一丝困惑,“你又在放什么狗屁?”
裴子徊痛心疾首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如果硬币抛出来的不是你想要的结果,还想再抛一次时,那你的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
“你不想拒绝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对他有感觉,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时宴微微怔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裴子徊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但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时宴冷着脸说,“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
“哦。好吧。那我再重新问一遍。”裴子徊看着他,说,“你想拒绝陆京辞的告白吗?”
时宴烦躁地捋了捋头发,“我不知道。”
裴子徊:“......不是哥们儿,我打不打断你有区别吗?”
时宴打断他,“我就不能处于那种既想拒绝,又想答应的状态吗?”
裴子徊问:“什么意思?”
“就是......”时宴思考了一会儿,说,“就是那种既不跟他谈恋爱,他又能心甘情愿伺候我的关系。”
毕竟陆京辞真的很会照顾人。
裴子徊着实懵了下,然后说:“这不就是包养吗?你俩现在已经是了。”
时宴:“可是包养要付钱的。”
裴子徊撑着脑袋,“你的意思是,你既不想答应人家,又不想付人家钱,还想让人家心甘情愿地伺候你?”
时宴愣了下。
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裴子徊拍案而起,“我都听不下去了,兄弟你他妈的真是活阎王啊,你就算找头驴也要给人家一口饭吃吧?”
“......”
“算了指望不上你。”时宴自暴自弃道,“我自己再想想吧。”
..........
陆京辞回来的时候裴子徊已经搂着他的小Omega逍遥快活去了。
时宴正一个人躺在床上打游戏,两个耳朵都塞着耳机。
陆京辞把脸凑过去看了看手机屏幕,抬手摘掉了时宴一边耳朵上的耳机。
“你干嘛?一边儿去别烦我。”
时宴不满地皱起眉头,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陆京辞说:“坐起来打。”
“不要。”时宴拒绝道,“坐着累。”
陆京辞继续说:“躺着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时宴:“爷两只眼睛都5.0。”
话说完,站在床边的人半天没动静。
时宴以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打游戏了,然而注意力刚回到屏幕上,他忽然被人腾空抱起。
强烈的失重感让时宴心中一紧,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着陆京辞温热的胸膛。
陆京辞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橙子的气味和冷檀香交织缠绕在两人的鼻尖。
男人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时宴的颈窝,他不受控制地缩了下脖子,手下的操作也忽然乱了章法。
陆京辞看着屏幕上的小人突然停止了动作,于是轻声提醒道:“接着打啊。”
“用你教我?”时宴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手累了休息一下不行?”
“行。”
陆京辞失笑,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位祖宗。
于是闭上嘴,一边专心看时宴打游戏,一边手从宽松的病号服下摆钻进去,用掌心轻轻揉搓着时宴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