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时宴的质疑,陆京辞眼神躲闪地回答道:
“穿了。”
时宴敏锐地眯起眼睛,尾音拉得很长。
“真的穿了?”
陆京辞背过身去假装忙碌,低低传来一句,“真的穿了。”
听着很没底气。
“我不信。”时宴目光落在陆京辞的裤腰,“你让我看看。”
陆京辞犹豫道:“......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时宴伸手去抓他的裤腰,抬头瞪着男人,“你浑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
陆京辞赶紧按住时宴作乱的手,又换了个说辞,“还在外面呢,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时宴霸道得很,“别那么多废话。”
话音还未落,他便拉开陆京辞的裤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男人腿上光溜溜的,除了一条黑色四角裤,什么都没穿。
“好啊你......”时宴气得要吐血,手指哆嗦地指着陆京辞,像是遭受了天大的背叛,“你你你......你居然背着我不穿秋裤!”
陆京辞忍着笑,讨好地说道:“我不冷。”
“放屁!”
时宴用陆京辞早上逼他穿秋裤时的说辞教训他,“等你老了得风湿病老寒腿的时候就知道穿秋裤的好了!”
这个时候车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什么秋裤?”李家宝揉着眼睛上车来,“你俩说什么呢?”
时宴赶紧和陆京辞拉开些距离,冷淡地指着陆京辞,向李家宝控诉道:
“他,不穿秋裤。”
然后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果然李家宝一听就开始絮叨起来,“这哪行啊陆哥?你不能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为所欲为啊。你知不知道穿秋裤有多少好处?”
他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既能避免膝关节受寒,又能提高身体抵抗力,还能预防腰腿痛,甚至......”
陆京辞无奈地一笑,“你别说了,我穿。”
时宴冷哼一声,“现在就回酒店穿去。”
李家宝附和道:“对,现在就回酒店穿去。”
陆京辞还想逃避,“我没有秋裤。”
“买。”时宴大手一挥,抽出一张卡交给李家宝,“你监督他,先买十条回来。”
这下也逃避不了了,李家宝押送陆京辞去最近的商场采购秋裤,时宴化好妆,也前往片场做拍摄前的准备。
今天拍摄的是重头戏,剧情时间线是陈野发现周慈没来高考的那天。
顾谦很重视这场拍摄,亲自讲了一遍戏,然后又看着时宴和叶笙把台词对了一遍,才准备开始。
各部门就位,顾谦在监视器后面亲自喊“开始”。
时宴迅速进入状态。
陈野从考场出来,在约定的地方等待周慈,然而一直等到考生快走光了,也没等到周慈。
他拉住和周慈同一考场的考生一问,才知道周慈根本就没来考试。
心中的恐慌难以压制,陈野一路狂奔到周慈小姨家门口,躲在暗处,犹豫要不要敲门。
终于,他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门板。
里面立马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
陈野很熟悉这个声音,是周慈。
得知周慈没事,他松口气,然后隔着一道门小声说:“是我。”
周慈的警惕减轻几分,问:“你怎么来了?”
时宴沉下心,用自己的理解演绎着一个苦命而倔强的少年。
他贴着门板焦急地询问:“你今天为什么没来考试?”
里面半天没声音,直到陈野小声叫了一遍周慈的名字。
“别问了。”周慈说,“你走吧。”
陈野简直要疯了,他不明白,周慈究竟怎么了?他们明明离远走高飞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紧贴门板听着里面的声音,生怕周慈不再理他,苦苦哀求着,“你出来,周慈,你出来,让我看你一眼。”
周慈在里面用哭腔说:“你走吧......我求求你陈野......你走吧......”
“我不走!”少年的狠劲儿上来,压低声音威胁着,“你信不信我一脚把门踹开?”
时宴额头上青筋都凸起,愤懑、不解填满胸腔,蒸得脖子连着胸口都通红。
里面周慈哭得更厉害了。
陈野沉着声音,用拳头捶了一下门板,“开门。”
快进行到剧情的高潮,片场里压抑而寂静,顾谦坐在监视器后面,一改往日的优雅从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在周慈短暂的迟疑之后,两人之间的那扇门终于打开。
陈野看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张大了眼睛,一股凉意顺着脊柱直窜头顶。
他晃了晃身子,差点站不稳。
——周慈头发凌乱,浑身都是淤青,嘴角沾着血渍,一副饱受凌辱的模样。
而他的身后,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倒在地上,脸色已呈青白,那是周慈的小姨夫。
他的脚下是一条血痕,从里面房间延伸到现在他们站的地方,显然是被人拖拽到这里的。
虽然这个布景他在拍摄前已经看见过了,但真正以陈野的视角看到这一幕,时宴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陈野看着周慈,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慈抱住头坐在地上,痛苦地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血液渐渐凉下来,陈野快步走到里面的房间,看到墙上大量喷射状的血迹和带血的剪刀,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我不是故意的......”周慈踉跄着跟过来,不得已把他一直隐瞒的伤疤揭开,“他昨天喝多了......要扒我的衣服......我反抗他就打我,威胁我不让我参加高考,说让我一辈子离不开这里......”
“我一着急就......”
他的目光落在扔在地面的剪刀上,又痛苦地撕扯起头发。
陈野尝试去安抚他。
周慈却觉得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避开。
“对不起陈野......”周慈泪眼模糊,“我要失约了......”
片场异常安静,只能听见周慈痛彻心扉的呜咽。
陈野愣在原地足足半分钟,终于下定决心地抱住周慈。
“别怕。”他颤抖着声音,“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