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挂断,另一通又无缝衔接地打进来。
时宴走进浴室,挤好牙膏后接起来。
许烈:“你还好吧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暂时还没有。”时宴叼着牙刷,故作轻松道,“等我有需要再找你吧。”
他说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细微的咕哝。
“......谁啊?”
“是时宴哥。”
许烈冲那人说了一句,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抢夺声。
许烈扯着嗓子叫道:“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你抢我手机干嘛?!”
电话那头换成一个熟悉的嗓音,“时宴?”
时宴嗯了一声。
蒋柏林说:“我刚看到微博,你......还好吧?”
时宴吐掉嘴里的泡沫,“还好,你呢?和许烈还好吗?”
蒋柏林愣了一下,笑了声说:“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呗。”
时宴也笑,“我觉得许烈不错,你别太挑了。”
话音刚落,就听许烈在那边嘟囔道:“就是嘛,我多好,你别老挑三拣四的。”
“你给我闭嘴。”
蒋柏林对着电话外喊了句,回来后尴尬地笑了一下,“让你笑话了。”
时宴飞快地回了一句,“没有。”
手机里沉默一阵。
时宴说:“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蒋柏林爽快道,“有需要的话你随时联系我。”
洗了把脸,从浴室里出来,手机又催命似的响起。
时宴看到来电显示,疲惫地接起来。
陆京辞收拾碗筷进厨房,给父子两人留出单独对话的空间。
这次闹得事有点大,还牵扯到了安祺,时宴心里被内疚填满,以为时知远要训斥他,于是蔫了吧唧地喊了声爸。
中年男人醇厚的嗓音在手机那头响起,“怎么回事儿?”
没有预想中的责怪的语气,时宴心里放松了一点。
他老实地回答:“有人要整我。”
“谅你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时知远哼一声,“打算怎么办?”
时宴犹豫着,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那样,“......起诉吧。”
时知远直白道:“我派律师过去,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他们全权处理。”
举着手机屏息片刻,时宴拒绝了,“不用了爸,我自己能处理。”
从小到大惹的事无数,让时知远收拾的烂摊子也无数,这一次,他想让时知远省点心。
“好。”时知远没强求,语气也软了一些,“有问题随时跟林泰联系。”
时知远兀自点了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又补上一句,“知道了。”
说完了,手机里很静。
在时知远挂断之前,时宴提了口气,说:“爸,对不起。”
安祺离世多年还被拎出来被网友骂,时宴觉得自己该担这个责任。
时知远听出了儿子的意思,他叹口气,“这事不怪你。”
时宴抿了下唇,没吭声。
静了静,又听时知远在那边说道:
“但是你记着,受了委屈不要憋着,我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在外面受气的。”
挂了线,门口的密码锁响了几声,李家宝满头大汗地走进来,眼下挂着乌青,显然是熬了个通宵。
一看到时宴,他就忙不迭地奔过来,自个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然后坐到时宴旁边,压着嗓子质问道:“你和叶笙到底怎么回事?!”
时宴抱臂垂着眼皮,没吭声。
这副没法沟通的样子更惹人生气。
李家宝克制着情绪,用拳头捶了两下桌子,“说话啊,我是你经纪人,你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时宴皱着眉,岔开话题,“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李家宝再也克制不住,扯着嗓子吼道,“光你在公共场合对叶笙大打出手这一条就够你受的了!”
时宴嘀咕了一句,“那是他欠揍。”
“好好好,他欠揍。”李家宝虚脱般的捂住额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拳可能把咱俩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打没了......”
时宴抱歉地动了动唇,“......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李家宝止住他的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叶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整你?”
跟时宴合作这么多年,他无条件相信时宴的人品,此刻直觉这件事另有隐情。
时宴沉默不语,抿着嘴唇没有解释。
事关陆京辞,他拿不准能否全盘托出。
于是他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李家宝被气笑了,“x骚扰,这么大的帽子,你以为道个歉就能解决吗?”
时宴不耐烦地按眉骨,应付道:“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有办法。”
李家宝气得拍桌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逞能了行不行!告诉我到底什么原因!”
“时宴是为了我。”
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陆京辞从厨房走出来,倒了一杯温水给时宴。
时宴接住,语气不善地嘴硬,“什么为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看见陆京辞,李家宝愣了一下,“陆哥,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才看到两人身上相同款式的睡衣,然后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往日的种种。
李家宝惊愕地瞪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陆哥,你俩......”
陆京辞点点头,肯定了李家宝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样。”
时宴听见,撒气似的往陆京辞腰间掐了一把,“你他妈的嘴怎么比我二姑奶的裤腰还松?”
“他早晚会知道的。”陆京辞安抚地揉了揉时宴的头发,“没必要瞒着。”
这些亲密的动作更印证了李家宝的猜想,他如遭雷击,张着嘴瞪着眼,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小两口拌完嘴,时宴在他眼前划拉了一下,然后对陆京辞说:
“操,让你别说,这下好了,把人吓傻了,还得赔医药费。”
“去去去。”
李家宝拂开他的手,他看着陆京辞,眼睛里满是失望。
“陆哥......你你你......我是让你看着他别乱搞,不是让你和他乱搞啊。”
时宴不乐意了,“什么乱搞,我俩是正经的恋爱关系。”
“是的。”陆京辞将手伸到李家宝的眼前,指根的钻戒闪亮,“是准备结婚的关系。”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受了这么多刺激,李家宝大脑直接宕机。
他干脆不想了,手机又不间断地开始响,他接了几通电话,对时宴说:
“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时宴愣一阵,没头没脑地问:“走哪儿去?”
李家宝恨铁不成钢,切齿道:“再不走,媒体记者就要把这儿包围了!”
果不其然,时宴一出门,就看到十几辆面包车停在道边,张望的瞬间,数不清的摄像机怼过来,身前被媒体和娱记围得水泄不通。
一片闪光灯齐刷刷地向他扫射过来,记者们七嘴八舌地抛出问题。
“请问你是否承认对叶笙的x骚扰行为?”
“请问你昨晚在酒吧对叶笙大打出手是不是因为x骚扰未遂而恼羞成怒?”
“除了叶笙以外,你还对其他人有过x骚扰的行为吗?”
......
无数道声音叽叽喳喳地响起,时宴立在人群中间,大脑不住地恍惚。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扣住了他的掌心,时宴微微抬眼,看到男人宽阔坚挺的背影挡在他身前。
陆京辞和李家宝在前面拦住所有媒体。
李家宝大声喊道:“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有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们的律师。”
说完,两人在前面硬是挤出一条道路,时宴戴着帽子口罩墨镜艰难地通过人群,陆京辞始终护在他身侧。
上了车,时宴瘫在座椅上,终于呼出一口气。
“去哪儿啊?”他疲惫地问。
李家宝征求他的意见,“要不你先去你爸那儿躲一阵子?”
时宴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吧,我才跟我爸说自己能处理。”
“去我那儿吧。”陆京辞坐在副驾驶开口,“正好我也很久没回家了。”
汽车在道路上飞速行驶,陆京辞车技很好,七拐八拐地甩掉那些跟在屁股后面的记者。
时宴松口气,重新登录微博,首页刷新,许烈最新一条微博弹出来。。
“不信谣,不传谣,希望正义不要迟到。”
现在这种敏感时期,还敢站队他这边,时宴身为当事人,都替许烈捏了把冷汗。
果然,没过几分钟,叶笙的粉丝闻着味儿就来了,把许烈连着他祖宗八代都喷了个遍。
甚至连《秘密》的官方微博也未能幸免,评论区里几万条,全都在抵制时宴出演男主。
自己挨骂倒没什么,一想到连累到整个剧组,甚至可能让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几个月的心血都白费,时宴内疚得不知如何才好。
他不断刷新着微博,希望能看到一丝转机。
然后几秒前刚发布的一条微博映入眼帘。
顾谦用个人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很简洁,只有短短七个字:
“相信小时的人品。”
配图是两人在片场时的合照。
时宴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表达感谢和歉意,顾谦没多说什么,只让时宴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他。
明确了顾谦的态度后,剧组的其他成员也纷纷站队发声。
可是无一例外,也全都被叶笙的粉丝骂了个遍。
李家宝坐在副驾驶,也一通接着一通地打电话,挂了线,他回头对时宴说:
“叶笙和他助理都不接电话,看来是要和你死磕到底了。”
时宴没什么反应,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家宝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叹气道:“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先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不急。”陆京辞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先等一段时间再起诉。”
听到这话,时宴倏地抬头,在后视镜里与陆京辞对视。
李家宝挠了挠头,“为什么?如果不立马起诉,不是正好坐实了时宴x骚扰的行为吗?到时候事情就更没法收场了。”
陆京辞笑了笑,刚要解释,时宴已经开口道:“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李家宝一脸困惑,“什么意思?”
时宴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会儿就会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冒出来,证明我对叶笙进行了x骚扰。
“还有我之前合作过的演员,也会声称在与我合作期间,被我骚扰过。”
陆京辞赞许地看了时宴一眼。
李家宝皱着眉,“那不是更糟了?”
“确实。”时宴点点头,“我就是要等到最糟的时候再反击。”
李家宝还是不懂,“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真有那么多人出来作证,舆论只会更偏向叶笙,而我们根本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你没有x骚扰。”
“我不需要拿出我没有x骚扰证据。”时宴说,“我只要拿出叶笙造谣的证据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李家宝终于有点明白了,他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从声援他的那些人入手?”
“是人就有弱点。”时宴看着窗外,目光冰冷,“越多人帮叶笙,他的弱点就越多。”
“我们只要撬开其中一个的嘴巴,就能坐实叶笙是在造谣诽谤。”
...........
汽车行驶到一座岗亭附近,外门开启,陆京辞驱车从抬升的道闸下面驶过。
李家宝扒着窗外,看着后退的景色兀自惊讶,“陆哥,这这......这一大片都是你家的?”
“是啊?”陆京辞淡淡地笑,“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
“不了吧。”李家宝神色萎靡,“我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时宴好笑地看他一眼,“哪天带你去见见我爸,他那比这里还大一点。”
闻言,李家宝痛苦地捂着脑袋,嘟囔道:“苍天啊,这个世界多我一个有钱人会怎样?”
有了解决方案,时宴现在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一点,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李家宝跟在他们后面。
陆京辞揽着时宴的腰走上坡道,刚要伸手拉门,沉重的雕花大门就从内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