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很快就过去了,帝都一到七月就进入了真正的夏季,烈日高悬在天上,拼命地挥霍着它的光辉,仿佛要烤干地面的每一滴水分。
中午11点,温钰和助理小仪从珠宝园的总店出来,一走到室外就感觉皮肤的水分以极快的速度蒸发着,司机开着车停在二十米的左右的地方,两人上了车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车往总部大厦驶去,温钰在车上翻看手机里积压的消息,她先回了贺玘发来的中午一起吃饭的消息,然后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温钰摇了摇头心里实在疑惑,贺玘要管理贺氏那么大的产业,可他的空闲时间多得像是个闲人,时不时给她发消息,还有精力研究美食餐厅,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的得力助手是不是太少了。
温钰又回了几条信息,这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顺手接了电话,“喂,谭师姐。”
温钰是在A大珠宝学院读的本科,国内最好的珠宝专业就在A大的珠宝学院。从这所学校毕业入行会发现整个珠宝圈里遍地都是师兄、师姐、导师等熟人。
这位谭师姐大温钰5岁,研究生毕业后接手了自己家的典当行。
“嗯,好,我知道了,有空一起吃饭。”温钰从接了电话起就一直皱着眉。
助理小仪从电话里断断续续的话里猜出来一些,“温总,上午D&S的老板王文松又打了电话约您见面。”
“嗯,他再打来就说我去美国参加高珠展了。”虽然父亲去世七年了,但对这位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温钰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父亲出车祸那时,他们两人刚好在B市参加珠宝展,听说深山里有户人家家里有件秦朝的玉杯,一行人当下起了兴趣,父亲的车在最后,当时交警的说法是司机不熟悉盘山公路,出了意外。
后来公司出了事,温钰还没来得及找上门求王文松帮忙,他先找人拿走了厂里的一大批货。
温钰一直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小钰啊,别怪王叔绝情,这批货是我和你爸爸一起拿的,当时签的合同都在这里,你爸爸还没来得及付款,王叔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栽了大跟头要想再翻身...”
他没说完话,只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公司当时货款付不出来,供应商催尾款,合作商等着提货,哥哥那么骄傲的人每天跑出去求人。
但空子实在太大了,加上人走茶凉,父亲的一些朋友也只能帮些没风险的小忙,如果没有贺氏出的资,御钰只怕早就不存在了......
温钰从车上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出来,顺手递了一瓶给助理,脑子里还在想刚才谭师姐说的那些话。
王文松拿了几件翡翠大货在她店里抵押......虽然不是他本人出的面,但见了东西就等于见了人,货是谁的,圈里的人都都心里有数。
这行常有人卷一批货跑了,这种事发生多了,典当行的人都会留个心眼,顺带也会提醒关系好的和那人合作要警惕。
所以王文松这是遇上事了?温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王文松人品不行,但他夫人......
小时候王文松的夫人对温钰特别好,在父亲的葬礼上还给了自己她娘家的名牌,她娘家那时帮自己找货源还是帮了很多的,想起来,这位夫人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温钰又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躲着吧......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中午和贺玘一起吃饭时温钰还在想这件事情。
贺玘看她盯着桌上的红魔虾,给她剥了一个,结果放进她碗里她也没回神。
贺玘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今天怎么了,遇上什么特别的事了?”
温钰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筷子,“你说,一个曾经关系很亲近的人,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但没帮忙还踩了你一脚,但是他的爱人瞒着他帮了你,现在这个人遇上事了来找你帮忙,但你可能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你会帮吗?”
“不帮。”
“嗯?”温钰看他丝毫没犹豫直接给了答案,反而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闷声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贺玘看着她笑弯了的眉毛,眼神里含着宠溺,“帮些没有风险的也可以。”
温钰松了口气,重新拿起了筷子,“嗯,先吃饭吧。”她表情释然,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其实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
“嗯。”贺玘嘴角微微翘起然后轻轻应了一声,继续给她剥着虾。
吃完饭后温钰坐着贺玘的车回了公司,贺玘今天开了辆迈巴赫,车在御钰集团大厦前面停了下来。
“温钰。”
温钰刚从副驾驶下来,就听见贺玘叫她。
她转身就看见贺玘也跟着下了车,温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贺玘走到她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他看着温钰脸上有些无奈却又纵容的表情,缓缓朝她张开了手臂。
温钰抿了抿嘴,投入了他的怀抱,下一秒,整个鼻腔都充满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贺玘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嗅着她身上的浅淡的玫瑰香水味,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心里无比安心,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顶着正午的烈日拥抱,没过多久,温钰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去工作吧。”
等他不情不愿地放手,温钰冲他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进了公司。
这人自从上次抱了他一次后,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每次见面分开时都要向她讨一个拥抱,前几次温钰还会有几分害羞的感觉,最近每天一起吃饭,对这个“离别的拥抱”已经习以为常了......
贺玘习惯看着她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刚开始是自虐般地回忆起小时候,直到有了那个拥抱,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窒息又痛苦的感觉了,温钰就是他的解药,贺玘的嘴角勾出一个极浅的弧度,自己不是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