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领的感染者中经常有人死。”赫拉格微微叹气，“他们没人该死，甚至不该感染矿石病。我们只是在付出生存的代价。”

“有时候你只求苟活是不行的，你必须更进一步。”洛辰的话语逐渐激昂起来。“将军，你有没有听见阴谋得逞者的狂笑？你有没有听见孩子们的悲鸣？”

“我不容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了。”

“我要改变这个垃圾的世界。你——要不要来？”

赫拉格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恐惧’。但是他失望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乌萨斯作对？”赫拉格问。

“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收拢灾民其实完全会被子爵扣上‘谋反’的帽子。欺压感染者是乌萨斯的国策......”

“如果谁敢挡我，我就杀了谁。”洛辰站了起来，“子爵挡路我就杀子爵，伯爵挡路我就杀伯爵，乌萨斯皇帝挡路我照样把他脑袋剁了。”

“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你是个疯子。”赫拉格看着洛辰一字一顿地说，“你简直....”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面前这个少年。

对方好像有种大脑缺失的美。但是他的话语却又让赫拉格莫名有些心潮澎湃。

“乌萨斯已经腐朽了。这毫无疑问.....”赫拉格喃喃自语，“但是乌萨斯的军队依旧....没人能够和它争锋.....”

“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会被撞得支离破碎.....”

“纸老虎罢了。”洛辰嘴角一撇，“我都弄死快一百个了，硬是没看出来他们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都是废物。”

“你弄死....什么？！！”赫拉格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和史尔特尔从城外来的时候，碰见一伙士兵收过路费。我付不起，只能把他们杀了。”

“顺手还清理了一下周围的哨塔。我说实话——这群人都是一群垃圾。”

“你！！！”赫拉格蚌埠住了。

这些士兵的身份他清楚，是一支乌萨斯集团军的附属。

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贵族，是独立的势力。只不过为了供养这个战争机器，他们会想办法捞钱。

这种‘过路费’只是他们捞钱的一种方法。

有人管吗？没人管的。

这是一种潜规则了，反正他们压榨的都是底层平民，根本没有什么危害。

现在洛辰把他们全给杀了？

不对....不止这个....

赫拉格想起了那些灾民的话语——

贫民区并没有完全受灾，还有一部分暴风雪落到了别的地方。

赫拉格当时就好奇，为什么核心城没有转向。

现在看来....

难不成这家伙把观测天灾的哨塔给图了？

赫拉格心里一冷。

对方的这行为.....不就是妥妥的‘反贼’吗？

就他干的事情，按照乌萨斯法律都该绞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自己呢？

赫拉格问自己。

帮助组织灾民的自己、和洛辰聊天的自己....算是什么？

“将军，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洛辰突然笑了，“你现在只是给自己的选择找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解释有了。”

“....你说得对。”赫拉格长叹一声。

他会不知道收拢灾民引起的后果吗？但是他还是去做了。现在和洛辰的对话只不过想要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解释有了——他赫拉格已经上了贼船的，下不去了。

赫拉格想着.....如果这个少年没有出现，那么可能自己已经带着奈音和其他感染者逃离了这个城市。

但是现在全变了。

他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十七章 不解

“欢迎加入。”洛辰笑嘻嘻地伸手。

赫拉格和他握手，接着微微皱眉，“我只想让该活下来的人活下来罢了。”

“巧了，咱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洛辰从床上下来，“我们去看看灾民。”

三人出了房间，来到了地下大厅。

此刻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赫拉格将部分重伤员带到这里，安排诊所幸存的医生救治。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人正在统计食物的总量。

他们看见洛辰出来，都默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中的敬仰和尊敬已经说明了一切。

洛辰有些不自在，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注视。

“说些什么吧。”赫拉格低声道，“这些人付出了很多。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们需要你的认可。”

“我的认可吗.....”

洛辰扫过他们的脸，这些人里面有自己救下的感染者，还有诊所里面带出来的医生。

这个场面确实值得说些什么....但是....

洛辰是个钢铁直男，场面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对了，还有油嘴滑舌！”

洛辰心里一动，立马开启了这个救命技能。

赫拉格惊讶地看到，自己身边这个有些躁动不安的少年一下子似乎变了一个人。

脸上出现了和善的笑容，眼神充满温和的光芒。活像一个浸淫乌萨斯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

“各位，先停下手头的工作。我简单说两句......”

洛辰轻松一跳，就站到了一个货架上。

他慷慨激昂的讲了起来。

‘油嘴滑舌’确实给力。这短短的演讲效果拔群，不少人听着听着都哭了。

洛辰眼见差不多了，就表示‘散会’。自己跳了下来。

赫拉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是军人，而且讨厌‘政治’，因此才能在‘大清洗’中活下来。

对于赫拉格来说，这些人情世故简直头疼无比。

因此洛辰的所作所为让他更加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甚至每一个句子，每一个用词琢磨起来都意义深远。就好像是有一支‘御用文人’的团队给洛辰写好了演讲稿一样。

赫拉格必须承认，就算是那些浸淫乌萨斯乌烟瘴气政坛许久的老人，都不一定能够现场如此迅速地现场演讲这样一篇文章。

“愣着干啥，走啊。”直到洛辰催促他，赫拉格才如梦初醒。

但是看向洛辰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这个少年....不，男人。真的很神秘。

无论是那次突然死亡后的‘复活’，还是他疯狂的救人行径，亦或者是肆无忌惮的招惹乌萨斯....

就连现在的即兴演讲，都让人感觉到十足的神秘感。

他到底是谁？洛辰这个名字是和哪个大国家有联系吗？

炎国？

他是皇室人员？

但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怕引起大战吗？

赫拉格的脑子一团乱麻。

不，还有一个可能。

赫拉格突然意识到。

如果....如果.....

如果他做的事情都是随性而为，根本不考虑后果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解释。

那么....这是真的吗？

赫拉格心想。

他不由自主地思考这件事。因为如果洛辰真的毫无计划地乱做事，那么自己真的可以考虑带着奈音逃跑了。

但是....他真的毫无准备吗？

“好多人啊。”

洛辰三人已经走出了地下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巨大的空地。

这是赫拉格带人连夜清理出来的。

此刻这片空地上支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灾民们就在其中。

当然，有帐篷的只是少部分，大部分灾民都是孤零零的坐在地上。在火堆旁边瑟瑟发抖。

洛辰能够确信，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这些人大部分不是饿死就会被冻死。

“不能让他们死了。不然自己的功德就没了。”洛辰心想。

他转头问赫拉格——“现在管理方式是什么样的？”

“让他们暂时在这里休息。我们会在中午的时候发放食物。伤员会送入下面治疗。”赫拉格开口道。

“不行。”洛辰摇头，“必须施行军事化管理，将他们编成不同小组。至少——男女要分开。”

“还有感染者，如果不隔离，他们爆炸就糟糕了。”

“这不可能。”赫拉格立马答道。

“我们手里没人。”

作为乌萨斯曾经的将军，赫拉格清楚现在想要让物资得到充分调用，每个人得到帮助。自然要进行军事化管理。

但是关键在于——他们手里没人。

秩序是需要人来维护的。

赫拉格现在手里信得过的也就是那些之前收容的感染者和部分诊所的幸存者。

这些人用来发放食物就已经紧巴巴的了。如果再去维持秩序，强制分组.....

场面会乱成一锅粥的。

更不要提感染者的身份甚至会让一部分人应激。从而产生更大的混乱。

别看下面这些人是灾民，但是他们之前的身份是贫民区的成员。

而贫民区....在哪里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大概就是这样。”赫拉格将自己的想法给洛辰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