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寻欢喜欢姬不语，姬不语之前竟然没有察觉，他还以为喜欢只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没想到死到临头，来了一个双向奔赴。

姬不语有点懵，满心欢喜又小受宠若惊——二师弟是这样高冷矜贵的人呀，哪怕是与他们总在一起，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竟就没觉察过，二师弟会喜欢自己。

姬不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光脑袋：“我大概是个木头，到这个时候了，才察觉到，师兄对不起你。”

霍寻欢问他：“那师兄，喜欢我吗？”

姬不语忍不住地脸红了一些，低声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怅然地认了：“我这辈子若说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没有早些把头发续上，光头……毕竟没有长发好看。”

霍寻欢喉头剧烈滚动，姬不语的这句话与“我亦心悦你”没什么不同。

霍寻欢凑过来一些，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眼底眉梢却全是隐忍的悸动，他说：“师兄，等来世，我会早点找到你，让你早点还俗，续上头发。与我结发。”

距离实在太近了……以前也曾这样亲近过，就像小师弟来了以后，无极颠没多余房屋，他们俩就是住到同处，甚至同床共枕的。可那些同床共枕的日子，师弟比他还像个禁欲的和尚，躺在床上僵尸一般一动不动的。

没有这样亲近过……气息也没有这样灼热过。

姬不语惶惶然地，仰头去看他。恍惚才有些感慨，霍寻欢竟然，比他高这么多呢……姬不语觉得心跳极快，太不真实了……可这份幸福得来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他不想放开了。

姬不语压着忐忑，偏过脸也凑近，郑重地说：“不用来世，爱意不期长久，只慕今朝。寻欢，你如今说破了，我便也不藏着，我也早就心悦你。本以为会带着这遗憾入土轮回呢，没想到……如此这一世，我们就是圆满了，哪怕只有这，短短的一时半刻，足以。”

两人呼吸挨得极近。

霍寻欢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直到第二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扣住了姬不语的后脑勺，凑上去吻了他。

与此同时，身后的结界裂了一条缝，一道清冷的白衣身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姬不语下意识地推开霍寻欢捂住嘴，但在下一刻，又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师尊……你怎么……出来了……”

他明明下了挺重的药，寻常人根本没法醒过来的！

好吧，师尊不是寻常人。

他俩刚刚分得快，但司清寒还是看见了，默了一会儿，他说：“恭喜。”

姬不语眼眶都红了。霍寻欢无声地站在他身侧，脸色同样难看。——他们相爱，但是他们也同样可以为守护师尊而死。

可是现在师尊出来了，就代表师尊要独自面对天罚，不允许别人插手了！

司清寒看了他们两个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小苏呢？”

霍寻欢道：“我们让三师妹，带他去东海了。他……不知道师尊在这里，我们骗了他，说您在东海等他。”

“你们做得很好。”

司清寒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勾了勾唇，他很少笑，这微不足道的浅抿足以表达他的轻松，又说：“你们两个下山去吧，从此以后，作一对平凡的爱人，融于市井，不要再提及师门半句。”

姬不语哭了：“师尊这是不要我们了？”

司清寒摇头，很淡定地安排身后事：“我死后，定会臭名昭著，我不想你们受牵连，你们还有大好年华，不必为我负累。”

“可是小师弟他……”

“不要紧的，”

司清寒很淡定地思虑起身后事：“你们小师弟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如果我还活着，我必与他携手终身，如果我死了……他也会到别的地方去找我。你们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我而难过。”

“师尊！”

“不用再说了，总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师父对你们最后的教导，你们务必要铭记在心，好好遵守。”

司清寒语气淡漠，没有什么起伏，说完这话之后宽大的白袖朝他们二人卷了过去，将他们送到山下去，与此同时万千修士如蚂蚁般涌上来，噗通跪在地上，万千祈求声不止：

“剑尊大人，求求你怜悯天下苍生，不要置我们于不顾啊！”

祈求之姿如此卑微，但态度却强势，万千修士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他们分而攻之肯定抵不上司清寒半根手指头，但求生之意占据全部时，免不了要群起围攻。

司清寒却没将任何人放在眼底，淡漠地扫了一眼，很好，颜苏不在这里，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地一博了。他道：“我不会连累诸位的，我司清寒选的路，就算死，也会坚持到底。”

说话间，他右手平伸，念一声“无情！”瞬间一道凛冽无匹的剑意碎裂云波而来，落在他手中，司清寒看都没看一眼，挥手间，一道道屏障就将他自己与众生隔离开来。

一道是不够的。

他足足挥斥三百道，将万千修士全部都罩在其中。

天下第一剑尊司清寒的一道结界，都没有人能破开，更何况是足足三百道。刚刚还鬼哭狼嚎的众修士这下总算平定了一点点的心：“剑尊的结界，天下无双，如此，就算天罚降下，恐也难以撼动，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尽管觉得安全，他们还是在三百道的结界内又徒劳地加了几层自己的结界。

而后就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虔诚地念经。

念往生经，念释迦摩尼，念冤有头债有主，谁触怒天道了请天道找谁去，别连累他们这些无辜的小蝼蚁。

姬不语和霍寻欢同样被困在这里，他们拼命的想出去，但却无能为力，再听着耳畔这些蚊子般嗡嗡嗡的声音，愤怒得脑袋都要炸裂了。

——

结界之外，司清寒仗剑而立，烈烈白衣迎风而荡，

前世关押魔尊的后山，此刻宛若陶瓷裂瓮般，裂成一道道天堑，无数天雷从天而降，司清寒手握无情剑，与之对峙。山火从天而降，将整座后山淹没。

巨大的火焰燃烧，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伴随剧烈的天雷闪电，后山宛若坠入世界尽头的黑暗。

司清寒不动如山，目光紧紧锁住闪电过后的那道天幕，他从这些迷蒙雾火中，看到一张朦胧的脸，那张脸也朦胧，但依稀能见苍老的褶皱，空洞如深渊的那仿佛是他的眼睛，蕴藏着无边的怒火，想要将他吞噬。

这是天道的幻影吧。司清寒想。他挽了个剑花，对上那天幕，淡声道：“天道主。”

天道的声音影藏在滚滚天雷中，对司清寒冷冽嘲讽：“司清寒，吾念你修炼辛苦，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你现在反悔，放弃那些小情小爱，继续修心，吾会再成全你，并让你成为这三界五行之中，最厉害的神！”

司清寒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凝神看向天际：“他不是小情小爱，他是我的全部。”

天道凛冽一笑：“他区区一条连三界五行之中的生灵都不算不上，竟就能是你的全部，真是笑话！司清寒，八百年的修行竟然把你修瞎眼了，真是可笑！

既然你冥顽不化，那吾就只能让你做一件事，就是选择！是选择你的所谓爱人，还是天下苍生！

司清寒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天下苍生万千灵命，尽数掌握在你手里，你的成仙之路也在你手里！你若敢选他，吾就让这三界苍生与你陪葬，更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粉身碎骨，神魂尽灭，从此以后，三界五行之中，再也没有你司清寒半点生机，就算有人逆天改命，穿梭时空，也再不可能找到你了！”

司清寒没有关心自己的来去和死活，他抓住了天道主话中的漏洞，问道：“你知道颜苏。”

天道怒道：“快点选择！”

司清寒淡淡地哼了一声，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坚定，他道：“天下苍生和他，我全都要。”

淦，哭死了。【本来这句应该是作者有话说，但是作者有话说审核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