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

颜苏想大声呼叫司清寒，可是这声音却像是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的声音也发不出去……司清寒站在他面前，神剑掉落之后，他也不捡了，手指抬起想要再摸一摸颜苏的脸。

但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对不起……我曾经……”

我也曾拼尽全力想要救你，可是后来失败了……

我生来没有灵魂和归属，是你给了我心智与灵魂，给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你教会我爱意和人性，我这几世轮回始终将这些刻在骨子里，也幸好因为这些，让你始终不曾忘记我。

无畏轮回，我守护你，我的少主大人。

几世相爱和拥有你，就是我这一生荒唐里最最宝贵的财富，所以我愿意为你战死。

司清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尽可能地给颜苏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曾说过，你是我的王，是我一生甘愿服役的对象，我希望你能永远绽放属于你的光芒，而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做你坚强的后盾，我会一直守护你，一直。”

“只是这一次，我要失约了……以后，没有我，请你好好活下去，我的王。”

司清寒这句话说得愧疚又谦卑，仿佛背负了千百万年的罪恶感，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点点的释然。

他伸手想要摸摸颜苏的脸，但最后只剩下一点淡薄的影子，徒劳地消失在这宇宙洪荒之中。

余音袅袅，那是司清寒的声音在无尽的旋涡气流中凝结成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颜苏，我爱你。”

司清寒很少笑，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此时此刻他，他的笑容却如清风入云般，转眼就消散了。

真的消散了。

随着一起消散的，还有主神凡格。

司清寒消散之前，一把抓住了主神凡格，将他一并拖入了那无穷的黑洞中。

“阿寒！我不许你！你给我回来！”

颜苏睚眦欲裂，根本没时间思考任何事情，什么忘了我，什么愧疚，什么身死魂消黑洞旋涡！

他要逆天而行！

向外膨胀巨力倾泻的气流几乎将整个异世界都吞没，巨浪推出无边力量，异世界整个都因此而震颤，四分五裂，几乎就要碎裂在这虚空之中。

巨大的气流向外猛冲，宇宙漂浮失重的状态被这炙热的气流冲撞得几乎毁灭，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卷着颜苏往黑洞一起。异世界再次陷入无边灾难之中，本就被毁坏殆尽的焦土再度被烈火包裹。

主神的声音空洞缥缈又充满恶意，像个巨大的扩音器般在那黑洞里遥遥而来。

“颜苏，你还是跟我走吧！我要带你回去蓝星！你是我这万千年来在异世界最最宝贵的研究成果，我即使没法带你回蓝星，我也会把你毁灭的，决不能让我的研究成果，流落到别人手里！”

“还我阿寒！”

主神想要卷着颜苏进黑洞，颜苏亦想追着进去。

有了主神的狂卷力道，颜苏往前冲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就在他即将碰撞到黑洞之前，一道天然的屏障像是从天而降般，从黑洞之中彭拜而出，将颜苏整个罩住。

“001？”

正是之前被司清寒卷进衣袖的系统001.他还是一个巨大的屏幕样子，但是现在这个屏幕宛若吃了张大丸，于眨眼之间膨胀了数倍，几乎挡住了整个黑洞的洞口。挡住了主神那狂卷吞噬一切的力量。

颜苏大吼道：“滚开！”

001这次没有听颜苏的，反而十分决绝和冷硬。

跟随颜苏数百年，这是唯一一次拒绝听令颜苏，他极其勇敢地挡在了颜苏的面前，像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一样，在空屏之中亮起了一个属于人类的微笑。

“对不起亲爱的主上大人，我的数据库已经修复完毕，我的代号001，是听命于寒大人的系统。寒大人让我保护您，我就不会让您涉险，请您尊重我的工作和责任。”

他才说完这句话，身后骤然暴起一股强大气流，直接对他冲击过去，将硕大的展示屏直接冲击成了碎片。

001很脆弱，很不堪一击，他跳出来挡在颜苏面前简直就是蜉蝣憾树，螳臂挡车。

毫无用处。

主神几乎就是一挥手的事情，001就被震碎了。

“001！”

颜苏还没从司清寒被卷入黑洞的剧烈情绪里脱离出来，迎面就又陷入001被摧毁成蘼粉的冲击中。瞬间整个人都要疯了。然而尽管001被冲击成了碎片，残留的余韵还能够支撑跑一段数据。

001在这些支离破碎中发出断断续续残破的声音，说：

“主上大人，虽然我是主神派发给您穿梭时空做任务的系统，但是在我与主上大人您绑定的时候，寒将军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他将他的核心数据植入进了我的数据库中，在我的内核深处偷偷改变了我的任务机制，就是从为您下达任务，变成了守护您。”

“主上大人，我的任务，就是守护您。只要我检测到您有危险，我必全力为您遮挡……尽管这一挡像螳臂挡车，但是我尽力了……主上大人，我很笨……但我对您，从来都真诚。以后要是还有机会……你可不可以，别叫我智障啦？”

“001！闭嘴别说话了，好好休眠，我会把你修复好的！你别灰心，我一定可以！”

001陪伴颜苏数百年，尽管有点笨有点蠢有点没用，但是他从来都服从命令，也没有搞过邪恶的事情，颜苏不会对他的消亡坐视不理，可是现在他真的有点顾不上，司清寒他正消亡在巨大的黑洞里，黑洞被这001这一挡几乎就要闭合了。

他再不追过去就要来不及了。

“不，别救我啦，我本来就是寒大人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废物系统，我本来就没什么用，再说我都支离破碎成这样了，救不了了……”

001简直是抱着“守护颜苏”的任务在这里拖延时间，不肯让颜苏走，所以他现在话多得不得了。

“亲爱的主上大人，这数百年来跟着您一起做任务，我十分荣幸并且虔诚。不过到现在，我想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为您解开寒将军锁住的后台数据，是我将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任务。谢谢主上大人这一路以来，对我的宽容和照顾。希望将来……”

若是还能有机会，我将愿意再为您竭诚服务……此致，再见。

最后这句话，是每个时空系统绑定宿主做任务后解锁时必会说的官方致辞。他们完成任务解绑之后就会投入到时空局里，去进行下一轮的任务。001也下意识地想要把这句官方致辞说出来——可惜他想了想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001模仿那颗星球东方古老的人类文明，给颜苏行了一个虔诚的大礼，而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与他说：

“亲爱的主上大人，永别啦，以后的日子，希望主上大人不要再想起我，也不要偷偷骂我哦~要不然……诶算了，随便你高兴就好吧，反正我也听不到了感觉不到了……再见啦！”

颜苏顾不上他，只想让他闭嘴，他袍袖一挥，卷起巨大风浪，将001的碎片蘼粉悉数都卷入袍袖之中。与此同时，碎碎念的001声调陡然机械起来，那简直是两道不同的声音——或许是他之前被分离开来的两个内核有关。一个属于呆萌智障的001消亡了，而另一个被封印住的记录主神下达的命令的数据库，正在复苏。

“请宿主注意，001系统分裂，为保证后续任务顺利进行，现在正为您传输原始数据，请查收……”

颜苏感觉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倏然崩塌，紧接着，他丢失的那些，属于“异世界”的记忆，正如风卷残云般，一股脑地塞进了颜苏的脑子。

颜苏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