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期额边的乱发。
孟引声脸色瞬间不大好看,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非凛第一次见他吧?这是你男甥媳。”
邹北期和这位舅舅打了声招呼,对方也出于礼貌回应。这段让所有人心里不适的谈话奇迹般地持续半个下午,最后以十分虚伪客套的体面告辞结束。
大门一关,衡时面上的笑意顿时一扫而空:“之前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还装装朋友,现在就立马句句带刺。”
“别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虽然比不上衡时,全程参与谈话的邹北期也被话语刺得不舒服。
“嗯,没生气。”衡时朝邹北期伸出手,似乎是想把人抱在怀里,但愣一愣之后还是收回动作,“怎么反倒是你这副表情?”
“我和你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被人折桨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衡时冁然而笑:“还不高兴吗,又要我哄你?”
“不用,我现在好多了。”
“嗯。刚才的事,谢谢你。”
“我应该的。”邹北期没忍住提起陆非凛的事,“你有舅舅?”
“血缘上是。他们家后来突然又有了孩子,我出生的时候,舅舅也才十岁左右。”
“关系很差?”
“二十多年都没见几面,你说呢?我不承认他是我舅舅。”衡时冷笑一声,“我恨他们一家人。”
邹北期迟疑一下,轻轻抓住衡时的手:“那他也不是我舅。”
“乖。”衡时摸了摸邹北期的头发。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衡时蓦然开口:“你没什么想问吗?”
“问什么?”
“自从结婚之后,你没见过我的家人,也没有收到任何我家里人的问候,不觉得奇怪?”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实际上邹北期早已知道缘由。
衡时微微一怔,朝邹北期招手:“过来,离我近一点。”
邹北期乖乖地凑过来,和衡时肩抵着肩。
“我很小的时候得了病,很严重,治好要花很多钱。我亲生父母只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打工族,我检查出患病后没多久,就被他们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那年我三岁多,刚学会说话。”
话到这里,衡时顿了顿:“我那时候恰好发作,很疼,我疼得缩成一团,不停地喊,可他们完全没回头看过我一眼。”
邹北期无端地想起衡时进医院时说的梦话,原书的描写没有这么细致,他这才知道那一刻的衡时比自己想象的绝望得多。
“我在那里哭,从白天哭到晚上,差点发不出声音。没有人发现我,后来我才知道孤儿院是搬走了,那里没有人。”
邹北期没忍住握紧衡时的掌心。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爷爷。我那时候躺在路边,疼得没力气,爷爷发现我,让司机开车送我去医院,知道我被父母抛弃还收养了我。爷爷的妻子和独子都去世了,家里只有我和爷爷。”
衡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爷爷找医生治好了我的病,可是我没办法治好爷爷。他的病目前市面上还没有针对性的药物可以有效治疗,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最后扛不住去世,财产留给了我,我就再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所以……你才选择了从事药物研发?”
“嗯。”衡时对上邹北期的视线,“期期,我爷爷和你爸爸是一样的病。”
邹北期不由得一怔。衡时告诉他,这个病在重大疾病当中算是高发,他并不只是为了弥补遗憾,如果新药有效,顺利上市能让不少人受益。
“衡时。”邹北期望进衡时的眸子,心里又软又热,像是被煮熟了一般。
“怎么了?”
“我能抱你一下吗?”
“……嗯。”
邹北期凑得离衡时更近,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那双分明比他宽阔的肩膀。
“你能做到的。”邹北期轻声安慰他,良久又牵着对方的手摸在自己的小腹,“而且,你不是没有家人。”
“期期。”衡时贴在邹北期耳边念了一声,很轻,好像风一刮就碎。
“我在。”
“……谢谢。”衡时沉默良久后才发出声音。仿佛是在脑海中思索已久,却发现适合说的只有这么两个字。
邹北期觉察到对方轻轻回抱住自己,他贴在衡时脊背上的手安慰地抚摸着。
好像惹人心疼的小孩,邹北期想。
……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最后被邹北期抑制不住的一个小哈欠打断。衡时松开手,邹北期也下意识往后退,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困了?”衡时扶着他的肩膀,“为了接待那两条狗你都没睡午觉,现在去。”
邹北期乖乖上楼,趁着还没到晚饭时间就匆匆闭上眼睛入睡。醒来的时候,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在他的床头,替他调整空调温度。
“醒了?我刚到。”衡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