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嵘见安有容离去,也追了出去,几人见状也就不欢而散。
安有容近日来一直被父亲禁足府上,禁止她去参加什么诗词歌会,与沈嵘见面。为此父女二人已经起了争吵。安有容自小从未顶撞过父亲,安相对这个唯一的爱女也极为珍视,从未向她说过一句重言。唯独与沈嵘之事,两人多次发生不快。
沈家与安相平日走的也是很近,他们两家当年投注武皇,二十年治下天下逐渐繁华太平,如今武皇归拢人心,收拢军权,羽翼丰满,早已不再需要安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沈家又不出仕,由他聚拢天下财富。是以武皇一边打压安氏,一边安抚沈氏,若不是安高海与沈家家主为多年旧识,武皇这一手便让两家反目了。
安有容已经听父亲说过很多次其中利害关系,但是自己就是不服,不甘。安有诖说若是武皇赐婚花千朵、沈嵘,空穴来风,有极大的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太子殿下已成人,武皇之位迟早还与太子,所以武皇军队之中重用的都是皇族李家的人,而花家开朝之初便追随皇族,势力不算大但资历老,给沈嵘赐婚收拢两家人心,又能借机拆散他二人,打压安氏。
安有容见到父亲鼻子便一酸,“父亲,可是武皇陛下要给花千朵赐婚?可是赐给沈嵘?”
安高海道:“你从哪里听说这些毫无头脑的话。我不让你与沈嵘再来往,乃是为了安家,为了沈家着想。你二人的婚事多少人都在盯着,多少人想借题发挥,要置我安氏于死地。有容,你向来聪明,难道真想不明白,武皇若是赐婚,赐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我自是明白,却又不明白为何权力争斗,要落在我们身上。一切都由不得我们。我不甘心。”
“父亲也不甘心,但既然生于富贵,便要承受富贵带来的纷扰。”他见沈嵘也追了上来,道:“沈嵘,我知道你二人情谊,但你二人今后切记不可再见面。你父亲也知会过你了吧。
如今武皇如日中天,强兵良将,又有国师坐镇。若是之前,我还有心气与她争一争,但如今我们两家已经自废武功,斗不过武皇了。我有生之年只愿你们年轻人能看清局势,做好抉择,才能平平安安。”
沈嵘与安有容齐齐拜倒,“父亲、安相,我二人真情实意天人共睹,若我二人会误了家族大事,我们愿净身出户,决不连累家族。”
“荒唐、幼稚。”安相怒道,“难道要你们二人的一时得意,葬送沈安两家千数人性命不成!有容!你问问安有诖他答不答应,有法答不答应!还有沈嵘,你家族长辈、兄弟姐妹可答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既是家族嫡长子,难道这个责任也要逃避!”
安有诖也听到了,心里直呼,道德绑架,道德绑架,但是好有道理的样子!
“你们退下吧,各自想想,你们从家族之中得到了什么,又要回馈什么!不要享受之时想到自己是家族之人,付出之时便要置身事外!
有法,带小姐回去,严禁外出!
请青红二老护送沈嵘、安有诖回府!”
安有法诺了一声,便请沈安二人离去。两人未见过安相如此震怒,也有些害怕,毕竟这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人,慈眉善目只是日常的一种伪装。
四人离了安府,沈嵘道:“安少,陪我去喝一杯吧。”
安有诖便请青红二老先送妹妹回家,一顿好言好语,二老才答应自己,傍晚前回家,然后悉听尊便。
西市坊在城外西南,过了泠水石桥,岸边一座小市集,街上人来人往,满街酒香四溢。西市坊是武安酒市,酒坊有几十家。两人找到百花酒坊,只见坊内只有一老三少四人,正紧张忙碌。
有的在洗泡高粱,有的在蒸煮,有的在酿曲,而灶台前的姑娘,正一边加火一边查看酒头,身后还有铺开已经摊凉的粮食正下曲,虽是多个工序,但也有条不紊。
“请问掌柜此处可有上头的陈酿老酒。”
老汉斜眼看看他,“我的酒坛坛上头。你若是为了买醉,陈酿太过浪费了。”
“我们品酒确实外行,但既然有陈年佳酿,自然是给我们最好的。”沈嵘开口,说着拿出一锭黄金。
壕!安有诖呆住了,沈嵘今天是噶了,失恋也不比如此吧。看样子是十两的黄金,真是壕朋友。
老汉笑道:“原来是贵客,十两黄金,十坛酒,我给两位打个折扣,赠两位一坛。阿上阿下,去窖里取十一坛给两位贵客。”
“我们带一坛走,剩下的送到安公子府上吧。”沈嵘道,仿佛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安有诖笑道,“沈嵘,大气。我给你留着!”
沈嵘脸红了道,“我父亲不许我饮酒,这么多只能委屈放你那里了。”
哈哈,安有诖笑得更大声了,“沈嵘,你果然是太实在了,可不想从商的。走,边喝边聊。”
二人坐上马车举杯痛饮,沈嵘道,“安相与我父亲说的话如出一辙,但是我和有容一样不甘心,恨我们所属的身份,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层身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但是,沈家子弟的身份,确实又带来了无比的便利,就如买酒,若是普通人,怕是买一壶都要思量思量。”
“哎,长辈道德绑架也是有缘故的,他们辛苦积累的家业,自然是希望能长留给子孙后人,一时忍辱负重也就能接受了。想的太多容易老,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只喝酒,不聊烦心事,今天不醉不归。”
两人在马车上喝得高兴,安有诖放声唱起来。
“靡靡之音,靡靡之音。”沈嵘听他唱的甚是缠绵深沉,拍手笑道,“没想到堂堂安少,京城第一纨绔,唱歌却是如此深情。”
安有诖看着沈嵘抚掌称快的样子,隐隐想起在某个与世隔绝的角落,也是醉酒时分,某位朋友听他唱歌时的赞赏,
“安有诖,歌神,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