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不关我的事啊，那就有劳金绣衣大人让一让，我还急着赶回长安城，好几天没有去国子监报道了，想必岑夫子又要惩罚于我了。什么榜首不榜首的，不过是江湖中好事之人吹捧罢了，大人当不得真。大人都亲自出手了，想必那些贼人早就望风而逃了，这京畿要地还是安全的。”

萧风又重新嬉皮笑脸地说着便扬起了缰绳。

“慢！”

紫墨运气喝道。

看似柔弱的身板爆发出巨大的劲气，竟然使得扬蹄欲走的骡马倒退了几步。萧风连忙扯紧了缰绳，才堪堪稳住了有些躁动的马匹，并没有引起车厢太多的晃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萧风再次板起了脸，沉声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就连紫墨身后的宋轶都吓了一跳，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时刻准备着拔刀出鞘。哪怕心中极不情愿与燕王世子正面对抗，但是他始终是绣衣司的人，况且紫墨还是他的上司。他怎么都得站在她这一边。

紫墨仿佛对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视而不见，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世子身后的车厢之中坐的是何人，竟有如此福分，让堂堂赤子候为其赶马驱车。”

闻言，燕王府的一众亲卫立刻紧张了起来，手不知不觉悄悄摸在了环首刀柄之上。

“嗯咳，萧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车厢之中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女人声音，似乎有些中气不足，身体抱恙的样子。

萧风看了紫墨一眼，回头回答道：“没事，小小你安心躺着养病，很快就能回到长安了。”

紫墨会心一笑，拱手施礼道：“传言萧世子撷取了江湖第一美人苏玲珑的芳心，看来传言不虚。不知道苏姑娘能不能算出我今天能不能登上马车，有幸看姑娘一眼呢？”

苏小小假意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小小不过是一介民女而已，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身体有恙，大可上来一看。”

马车之中确实有一个病人，但是并非是苏小小，而是早上刚刚醒来的穆如凡。从他口中得知了陵山通道刺杀事件之后，萧风决定即刻离开燕庄。毕竟绣衣司已经在庄子外面盯一夜，很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有其他的势力也都会跟过来，到时候恐怕更加麻烦。

临行前穆如凡问道萧风：“你为什么要救我？”

萧风扬着嘴角，傲气十足的回答道：“在我手上还没有半途而废的病例，本世子医了一半的病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本世子手上。还有，要不是厉亲王那个老东西，本世子也不会被牵连破产。你小子敢刺杀唐晟睿，算是帮我出了半口气。要是能宰了那小子就好了。哈哈哈。”

半躺着的穆如凡到现在都还搞不清萧风是个什么路数，但是此刻他知道，在手握着匕首守护之下的苏小小也在赌，赌马车外的绣衣使者不敢上车查探。

萧风并没有出言打断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看着亦步亦趋的向马车走近的紫墨，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什么地方感受过这种气息。他一点也不担心紫墨会上车看，说白了，他不相信天衍皇帝会现在，在他刚刚从幽州来到帝都就迫不及待地要网罗罪名置自己于死地。

不过看不懂紫墨和萧风两人路数的宋轶则是手心手背，脊背上都是汗。眼睛死死地看着紫墨，仿佛在她掀开马车帘子的那一刻，就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了。难不成紫墨大人还真想两帮人厮杀一番吗？她的每一步，宋轶心中就像打鼓一样，遭受到一下重击。

欲盖弥彰的计策是苏小小提议的，萧战等人作为知情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过相比宋轶他们而言，好很多。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行伍之人，一切都是以萧风的命令为行动准则。

萧风示意杀，他们会毫不犹豫拔出环首刀，绝不会去理会眼前的“敌人”是不是绣衣司的人马。绣衣司的背后又站着谁。

一步两步，最后紫墨停在了距离马车一步之遥的位置，昂着头望着车辕之上气定神闲的萧风，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萧世子，打搅了，责职所在。”

萧风不冷不热地说道：“金绣衣使，姑娘很威风嘛。”

紫墨毫不理会，十分自然地朝着马车踏出了这最后一步，将手放在帘子之上，低声在萧风身边说道：“萧世子，明日我在教化坊设下酒宴，可否赏面？”说完故意挑了挑眉，示意要不是不答应，就把帘子打开。

萧风没想到紫墨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楞住了。

“世子，应是不应，时间长了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紫墨满不在乎地说道。

萧风应允道:“成交！”

紫墨这才收回了手，退到一旁大声告罪道：“萧世子见谅，既然未来世子妃身体有恙，我就不打搅了。恭送燕王世子。”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萧风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咬咬牙说道：“大人恪尽职守，实乃我辈楷模。驾！”

“萧世子，慢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现在离黄昏还早。”

看着启动的马车，紫墨大声喊道。

萧风和萧战两人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了紫墨身上，心想着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反应过来的萧风，这才知道之前的那种熟悉的气息来自于哪里。看来天衍皇帝早就开始留意他，甚至不惜暗中派绣衣使者监视。这么说海伯在来的路上所遇到的伏击十有八九来自长安。

“世子，这绣衣司也太厉害了吧，咱们在幽州说的话她都知道！！！”

萧战小声嘀咕着，眼中充满着震惊。

萧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绣衣司”奉命“讨奸”、“治狱”，“整治江湖”，督察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的事。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威振州郡，清剿江湖”，受命于天子，能不神通广大吗？”

萧战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扯动着缰绳，险些从马上掉了下来，还好反应快，稳定身形之后，惊恐地看着萧风说道：“世子，绣衣司这是盯上了咱们燕王府了？”

“不是燕王府，而是我。”

萧风知道自家老爷子的亲王之位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打出来的，麾下的20万北军更是虎狼之师，威震天下，在如今北境草原单于王庭宣布独立，不受帝国节制的情况之下。让绣衣司暗查别无异心的燕王无异于自毁长城，所以绣衣司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整个燕王府。

“世子，果真如此的话，这长安城不宜久留。”

萧战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急，北境草原一日不重新臣服，我们在长安都还是安全的。”

“世子。。。”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我知道就行了。”

萧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被萧风出言阻止了。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的燕王府一行人，宋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之前紫墨的手放在马车帘子上的时候，他感觉魂魄都要出窍了。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紫墨还是放弃了，但是还能活着，他很庆幸。

“大人，我们现在？”

“进庄搜查！”

。。。。。。

坐在厉王府大堂之中，唐晟睿狠狠地灌了几杯茶水，惊魂未定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看着金丝软甲胸前被秋水剑刺出的窟窿，唐晟睿心有余悸，对着无印和尚拱手说道：“徒儿多谢师傅的救命之恩。”

依旧一副亲卫打扮的无印和尚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十分受用，端着架子，理所当然地客套道：“世子，你是我的乖徒弟，为师又岂会袖手旁观。再说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贼而已，举手之劳罢了。”

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放在一旁桌上的秋水剑，无印和尚很是高兴。出手救了唐晟睿，让他在厉王府中的地位越发超然起来。伤了仇人的弟子，夺了凌锋天当年的佩剑，更让他目空一切，膨胀了起来。

虽然不喜欢无印和尚现在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经过了这两次刺杀的唐晟睿心里清楚要是没有无印和尚的护卫，他肯定没有命回冀州。

“师傅，待徒儿换一身衣裳之后再陪您吃酒。”

无印和尚随意地挥了挥手，笑了笑，看着秋水剑说道：“不着急，待会为师好好给你讲讲这把剑的来历。”

“好。”

看得出来意外得到了这把秋水剑，才是无印这一趟最大的“收获”。

很快唐晟睿在陵山通道被人刺杀的消息在长安城中不胫而走，虽然京兆府衙差查封了多家妄自议论这件事的茶楼，关押了惩戒了不少的好事之徒，但是依旧止不住流言蜚语，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力。关键是长安城百姓对厉王世子被刺一事，那是拍手称快，这一点让张敝无可奈何。

不管的话，唐晟睿是天衍陛下御封的“定军侯”，如此局面天威何在？管的话，又管不住。纠结之下，张敝再次登了相府的大门。

李左相的一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犹如当头棒喝，立马让内心纠结无比的张敝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