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烨在诏狱中哭天喊地的嚎啕大哭,头磕的那墙满是血迹,还用血写了个“冤”字,令之前的同僚颇感头疼,于是审了几遍,李烨倒是咬死与那吴氏宫女并无干系,可那匿名状告的信却煞有其事的描绘了如何与桃花山庄勾结,如何买凶杀人等等。
只消一查,那蛛丝马迹便露了出来,确实与一些江湖逃犯暧昧不清,但这捕风捉影的事若无实凿证据,取证还需时日,只是似乎这李烨在朝廷人缘并不好,许多官员暗示严办,那李烨怕是死也不会想到,平日来往亲密热络的同僚为何统一口径,一致要严办...
怪就怪他当官不守规矩,或明或暗得罪不少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下李烨可就惨了,进去先给厂卫过了一遍刑,那套逼供的手段当真狠辣,一套流程走了不到一半,人已昏死三回...
此事引起各方重视、揣测,很快便有言官递折子弹劾汉王朱高熙,说他骄纵狂妄,怀有异心,且之前分封就藩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此时动机最大,最明显,且之前曾多次在其府中发现僣用乘舆器物,不轨之心昭然若揭,遂勾结内廷作下此等图谋弑父背君之事,其心当诛!
那言官文采斐然,说的是有理有据,将动机、谋划,甚至在封地纵兵劫掠民女的事都作为佐证他品性的证据。
但东厂锦衣卫却不干了,这事哪能凭你个小小言官说什么是什么?
堂堂汉王能随便从封地逮了?这不是自讨麻烦?况且谁不知那给事中的御史、谏官靠笔杆子吃饭,且弹劾汉王说不准便有太子的影子在背后,毕竟汉王一直是太子争夺皇位的竞争对手不是?
东厂和太监们一时两相为难,那太子早晚得登基,那边汉王又不敢得罪,且弹劾汉王的受益人便是太子,太子趁此次暗自泼一把脏水也就罢了,还能真给汉王逮了?你俩亲兄弟,咱们只是奴婢不是?是以便没了作为...
身在乐安州封地的汉王朱高熙被莫明惹了一身骚,是有口难辩,他身在封地离京师千里,还不由得那群言官弹劾?几日下来愁眉苦脸,急的饭都吃不下,连最宠爱的姑娘也没心思临幸。
而眼见形势愈闹愈大,太子朱高炽站了出来,他圆圆胖胖,看起来十分亲民,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找到父皇全力声援弟弟汉王朱高熙,说此事绝对与弟弟无关,不可捕风捉影,害了弟弟性命,煞费口舌的劝诫父皇,直至拍胸脯保证,永乐见此情形便只得暂时压下二儿子的弹劾。
汉王对于太子的猫哭耗子,自当是唾弃万分,他觉得自己被父皇驱离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太子虚伪、装模作样的扮演老好人,显得自己很差劲一般,他气的在王府大肆打砸器物,奴婢进屋收拾碎屑连带被盛怒的他砍了好几个。
汉王心中不服,对朝臣叫嚣自己当年与父皇南征北战时的种种功绩,尤其靖难之役时更是多次救父皇于危难,还对同僚说当年父皇亲口说最欣赏自己,说自己勇武像他,不喜太子性子软弱!
回想昔日父皇教自己骑马、弓箭,一起与最敬重的父王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种种回忆犹如雪花纷飞、数之不尽,父皇的谆谆教导犹在耳旁,他重重叹息,心中愈发不满太子假惺惺,凭甚让老子来这鸟不拉屎的乐安?
父皇就那么看着让伪君子朱高炽那帮人给老子泼脏水?莫不是老糊涂了?
随着时间推移,案子又有了新变化,原来那巡按御史李烨受不了东厂酷刑,哭喊着招了供,可他根本没有参与投毒,磨破嘴皮子也说不出所以然,可不招就被过刑,东厂那酷刑出了名的狠辣,他为了避免吃苦头,只得将此前匿名信的事拿出来说,觉得那伙人有极大可能参与投毒案...
原来当时他确实雇佣了京杭运河走私盐的一伙人,那伙人属于亡命之徒,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其中就有半路截杀苏宁的“桃花仙子”,李烨心中发狠,当初给了不少钱,答应了好好的,如今却人财两空,老子好歹庇护这伙盐贩子许久,如此忘恩负义,便怨不得他咬上一口。
反正都是死,不拉几个垫背的谁甘心!
这下锦衣卫就像捅了马蜂窝,被各方刁难的压力终于有了发泄之处,成群成群的追捕“桃花仙子”,不过人自是未逮到。
那些跟着在运河走私的江湖人却倒了霉,那些有头有脸的江湖豪侠,大盗、悍匪、私盐贩子,被抓了不少,这伙水贼平时没把地方官府放眼中,地方官府人手不足也拿他们没办法,眼下倒是被锦衣卫收拾的服帖。
只此一次,落网之人不可计数,锦衣卫倾巢而出倒也不算无功而返,虽未抓到头目,倒是抓了一个替桃花仙子办事的小喽啰...
......
苏宁到吏部报道核验户籍、举人勉状后,顺利得了个官,托礼部尚书胡瀅的福,在礼部补了缺,是胡瀅手下一员,官职不大,从九品礼部司务厅司务,俸禄每月五石米、钱五贯,俸禄以品阶来算,职位虽不高只有从九品,但苏宁还算满意。
毕竟一石米以此时度量来算约一百五十斤左右,这个斤不是现代五百克的斤,而是明代五百九十克的一斤,如此算来月俸七百多斤米可不是小数目,养活一家三口倒是绰绰有余。
当然五石米若换算成银两也有二两多银,外加五贯钱那就是七两,杨慎礼部郎中正五品年俸不算米粮才不到两百两,自己钱粮加一起,一年也有近七八十两,其实也不少,当然若比其他朝代,老朱家确实比较抠...
礼部司务厅便是礼部下辖的一处官署,以司务为首官设左、右司务二人,负责文书收登转发、催督办事程限、管理吏员杂役等日常事务,官不大也没甚实权,但手下也是有吏员可驱使,还算较为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