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纪梵上将还有联系吗？”莫德·林顿起身走向中央沙盘，步子迈得很慢，他其实已经完全适应这双机械腿了，只是生理上还有点膈应。
本可以更换克隆腿的，但克隆腿的复建时间太长，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叶之暧沉沉的叹了口气，想起上月来自纪梵的最后一封讯息，是一封用中文写的“平安，勿念。”
换句话说，两人已经整整一月没联系过了。
她摇了摇头。
莫德·林顿：“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们失去第二舰队的行踪了。”
“什么！？”叶之暧猛的站起，“怎么会？整支舰队都失联了？开什么玩笑？”
“传回的信息显示，他们经历了一场战斗，然后就消失了。”
叶之暧想说些什么，脑里灵光一闪，联想到刚才那件事，她睁大了双眼：“所以你怀疑这事是纪梵做的？”
“不要激动。”莫德·林顿转过身，背对着她，“必须承认，在这种紧要关头，把第三舰队旧事重提，最大的获益方是纪梵，不需要任何推手，舆论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叶之暧皱眉：“怎么会，如果他想重组深渊舰队，一开始就会进行，而不是从你手里接过第二舰队。这种时候再挑起有关深渊舰队的争端，无异于在挑起内乱，你了解纪梵的为人，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莫德·林顿没接话，气氛陷入僵持。
半晌后，叶之暧不可思议道：“你居然不信他！”
“我要是不信他，何必给你看这段视频？”莫德·林顿揉了揉眉心，“你觉得还有谁会去谋划此事？”
一大串名单从叶之暧脑中飘过，根本无法确定。而且也实在太巧了，纪梵前脚消失在军部视野当中，后脚就爆出这件事，说跟他没关系，都没人会信。
“我偏向于这人的立场不站帝国。即将换届的时候搞事，对方所图不小。问题是，到底是联盟还是星盟的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应该不是皇室宗亲，用这种方式将岚·凯撒拖下水，实在太蠢了些....”莫德·林顿背着手，“至于是星盟还是联盟，其实都不重要，但这些都代表了一件事...小暧，光耀星可能要乱起来了——”
叶之暧抿住下唇。
的确，风雨欲来的感觉愈演愈烈了。
他将星盘放大，开始复盘战局：“你对野狐星域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吗？”
叶之暧神情一变，眉心陷的很深：“联盟明明有很多机会能赢，却一直不动作，看起来像是故意把我们主力部队拖在那，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联盟沦陷的速度在加快。”
莫德·林顿腮帮子鼓起：“我了解联盟那帮人，这说明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阴谋？
叶之暧微怔，在野狐星域的人，是程峰。
难道国籍的改变，真的能改变所有立场？
“我们必须按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莫德·林顿看向她。
叶之暧点了点头：“希望我们的布置能派上用场。”
一时之间，指挥室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从太空看，“远征者号”静静矗立在光耀星和辉明星之间，它就像是两颗星球的保护神，明明只是星球体积的几十万分之一，却有着巨大的能量。
叶之暧忽然感到某种压抑，一种说不清的沉闷紧紧拽住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忽然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宇宙深空，拨通了谭芸的视讯。
“小暧，怎么想着这个时间跟我视讯？”
她看了眼谭芸身后的背景，眉眼一挑：“你在上课？”
谭芸压低了声音：“随堂测验，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叶之暧逐渐平静下来，就像只炸毛的猫被人一点点捋顺，她笑起来：“最近太忙了，没怎么见着你，有点想你了。学校还好吗？”
谭芸走到外面走廊，神情无奈中又透露出一丝被子女挂念的满足：“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你知道这群学生里有多少是你的粉丝吗？”
“地球之声？”叶之暧挑眉。
“嘿，”谭芸假意伸手敲了下她脑门，“我可是在圣罗兰多的医学院教书！”
离开海湾星后，谭芸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去仁和医院继续她之前的事业，二是接受圣罗兰多的邀请成为那里的荣誉教授，拥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
在叶之暧的建议下，她选择了第二条路。
“开个玩笑嘛，母亲，那群小崽子要是不听话，你就拿我吓唬他们！”叶之暧眯着眼道。
谭芸捂着嘴笑起来。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叶之暧放下心，知道谭芸在那里生活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这周末我会回光耀星。”
“谭大科学家终于舍得放下实验了？”
“你外祖母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回家，她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让我回去陪陪她。”谭芸嗔怪道。
叶之暧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头：“我安排人来接你？”
“这么近，哪里需要来接？周末能在家里见到你就谢天谢地了。”
“我知道了。”叶之暧汗颜。
谭芸侧头从窗户往教室里望了一眼：“好了，学生们要考完了，我进去了。”
“好。”
她顿了一下，湛蓝色的大眼里满是深情：“万事小心。”
“嗯。”视讯就此掐断。
莫德·林顿难得没打趣她：“我发现你跟家族关系很紧密深厚，这在贵族世家中很少见。”
叶之暧不想说太多，敷衍道：“他们值得。”
“听说你弟弟在落金山任近卫军统领，有没有什么消息？”
清辰并没说过什么，反而是春藤跑来说了许多，她眉眼一凝：“陛下...快了..”
莫德·林顿丝毫不意外，语气甚至很平静：“我有准备。”
过了会，他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语气斟酌：“重视亲情固然好，但在贵族世家之中，这往往不代表什么好事。”
叶之暧没吭声，但玻璃上的倒影显示，她整个人很紧绷。
莫德·林顿距离她很近，却好像丝毫没察觉到，继续道：“这代表你有太多软肋，像你我这种工作性质的，还是要收敛些。”
叶之暧猛地吐出口气，拳头松开，语气僵硬：“我知道了。”
说完大踏步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刚才莫德·林顿明明只是在假设，但她只要稍稍将其代入谭芸，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