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回来了?
思索片刻,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从桌子上拿起了水果刀握在手中。
“秦警官,罗警官,是你们吗?”我试探着问道。
然而并没有回应,只是敲门声却更激烈了。
不是他们?
我当即紧张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到底是谁,会来敲我的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隆隆作响,仿佛是死神降临人间的前奏,令我不寒而栗。
“谁?”我壮着胆子问道。
“开门!”那声音含着怒意,“给老子开门!”
我暂时松了口气,听这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应该是个活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我接着问。
“老子叫你开门!你听见了没有!?”那人又重重敲了几下门,不,好像是用脚踢的……
我怕门给他踢坏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开了一条缝,朝门缝里看去。
然而那人却粗鲁地推开了门,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我草你麻痹啊!大晚上不睡觉在楼上走来走去,你他妈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老子……”
他是一个长得高大威猛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方脸大鼻,剃着个寸头,穿着睡衣拖鞋,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我刚举起手想要解释两句,结果他忽然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连忙向我道歉说:
“那个,大哥,不好意思啊!走错了,走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我一时有些发懵。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最终停在了我手中的那把红色水果刀上。
“不是的,我只是……”
我话还没说完,结果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令人哭笑不得。
马怂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看来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江湖,还是得让自己看起来硬气一点啊!
我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关上房门,将水果刀放好。
时间不早了,我也困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晚睡晚起,身心「健康」。
…………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来,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就是——「她们」再也没有出现了。
虽然按理说,这对我应该是好事,但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总感觉是少了些什么似的。
若是习惯了「刺激」,平淡也是一种寂寞啊!
不过没有了「她们」,总体上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至少不用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了。
我想,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的生活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也再也不用去看心理医生了。
曾经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周默,马上就要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就是周安国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令我有一点担心。
当然,我主要担心的并不是他的安全。
只是,他要是跟我玩失踪不给我打生活费了该怎么办?
写小说虽然能赚些稿费,但不多,也只够我的房租和水电而已。
对了,杨阳那个狗日的王八蛋,我居然又给他骗了!!
亏我之前还有点小感动呢!
结果全是套路,死骗子,草!
他给我的那枚钻戒,我挂到网上卖,结果被某位「热心网友」指出是假的。
我当时就不服啊,拿到几个珠宝店里面找工作人员帮忙看了下,结果他们都只看了一眼就说是假的……
不光钻石是假的,连戒指也是假的,就一便宜地摊货!
由此更加证明了,他一早就知道李若可会拒绝他,他就纯纯一个渣男!
卖戒指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天打包回来的菜一天就吃完了,接下来我只能成天啃馒头度日了。
一块钱两个大馒头,便宜,管饱,就是吃得我想吐。
这天中午,我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绝望地啃着馒头。
张闯不知从哪里忽然就冒了出来,坐在了我的对面,笑嘻嘻地看着我。
“周默同学,你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张闯摇头叹气道,“整天啃馒头。”
我嘴里正忙着嚼馒头,就没搭理他。
“其实我也并没有看不起馒头。”张闯见我不吭声,便解释道,“馒头好啊,我就是吃馒头长大的。”
我还是不说话,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但可能是小时候馒头吃得多了,我现在怎么也吃不进馒头了。”
张闯微微皱眉,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同学,你的肉夹馍好了!”
食堂师傅朝这边大喊道。
“欸,来了!”
张闯大声回应一声,立马离开了座位,小跑去窗口取餐。
很快,他就着捧着一个夹满了金黄肉丝的肉夹馍回来了。
“周默。”他拿着肉夹馍在我的面前晃,“香不香?”
我忍住想骂娘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他和我,都没娘。
“对了,你绷带呢?”他指着我的额头问道。
“当然拆了啊!”我忿忿开口。
“哦。”他莫名其妙道,“我觉得你戴绷带的时候比较帅一些。”
“滚!”我心中涌出一阵恶寒。
“给你。”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生气,而是将肉夹馍递了过来,“愣着干什么,觉得我在逗你玩啊?”
“你没病吧?”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诧异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沮丧地说道,“我确实病了,癌症晚期。”
“哦。”我从他手中接过肉夹馍,“谢了,等你嗝屁了我会为你烧纸钱的。”
“那倒不用。”他轻轻摇头,微笑道,“帮我一个忙就行了。”
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张闯他作为一个「奇葩社牛」,居然花钱买肉夹馍请我帮忙,很难不让人怀疑。
肉夹馍已经到了嘴边,我却不敢吃,“你先说是什么。”
“这么谨慎干什么?”他耸耸肩,“一件小事而已。”
他没骗我,确实是一件小事,只是这件小事,却差点间接要了我的命。
所以我在这里郑重提醒大家,咱们还是不要贪图小便宜的好。
张闯帮他送情书给陈梦,没错,是情书!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写情书,这着实令我大受震撼。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见识太浅薄了吧,一个人独处的时间长了,认知逐渐就会与世界脱轨。
顺便提一嘴,陈梦,是我们班班花,或者说是校花也行吧。
反正就是形容她漂亮。
但因为她实在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当然,我是我,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
追她的男生还是很多的,没有八个,也有十个。
青春年少,总是充满激情与活力。
正值散发荷尔蒙的年纪,好看的异性总是受人追捧的。
真正漂亮的女生,不可能没有男生追。
除非她不是真的漂亮,而是自以为的「漂亮」。
但奇怪的是,陈梦好像从来就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生的示好和表白,也就是说她到现在还是单身。
我甚至怀疑她喜欢女生,虽然我没有证据。
言归正传。
“下午形策课上,帮我把这个交给陈梦。”
张闯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竟罕见的有些腼腆。
“这是……”我接过信封看了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情书?”
“……嗯…”张闯难为情地点点头。
“你怎么不自己去?”我笑了,他一个社牛在男女感情的事情上,居然也这么胆小。
“我下午有别的课,不方便。”他支支吾吾道。
“非得下午那节课送,其他课上不行吗?”
“对。”
“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
“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什么意思?”我愈发疑惑。
“勇气这东西,是有保质期的。”他扭头看着门口说道,“我怕再过一会,我就连让你帮我送情书的勇气都没有了。”
越喜欢,越害怕。
我眼里的一件小事,他心中的一件大事。
我大概明白了他现在的心情,缓缓点头道:“行,保证送到。”
“大恩不言谢。”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只留下那封信,然后便仓皇「逃离」了食堂。
似乎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畏缩,就会后悔,所以他跑得格外快。
我看着他狼狈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再没心没肺的少年,也会为情所困。
或许他真的是到了癌症晚期,这个癌症的名字,叫做「暗恋」。
病入膏肓的人,大概已无药可救。
当然,我并不是被他感动,才大发善心答应帮他的。
他刚才如果没有恭恭敬敬地给我进贡肉夹馍,你看我鸟不鸟他。
常言道肉食者鄙,但是肉夹馍是真的香啊,有条件吃肉,傻子才啃白馒头呢!
下午,文泰教学楼。
我提前五分钟来到教室,在门口扫视一番,很快便找到了陈梦的身影。
没办法,她长得过于漂亮了,就像是草丛里面一朵鲜艳的玫瑰,教人想不注意都难。
我直接就走到她面前,将张闯交给我的信放到她的课桌上,压低嗓音道:“张闯让我给你的。”
她的反应很是平淡,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似的,随口“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我看着她没有一丝波澜的神色,心想张闯铁定是没戏了。
可怜的家伙。
这时,我感觉教室后面好像有几道目光在打量着我,对此我并没有在意,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反正我答应张闯的事情是完成了,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之所以火急火燎地将信送到,是因为一旦有简单的事没尽快处理,我心里就憋得慌。
能早一点解决的麻烦,我绝不愿意拖延一秒。
课间休息,我起身出去上厕所。
当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却被几个不认识的男同学拦在了门口。
“小子,不想死的话,以后就离陈梦远点,明白了吗?”为首的那个「黄毛」冷笑着威胁道。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他妈的是哑巴吗?大哥问你话呢!”旁边一个「小辫子」对我吼道。
“我不是哑巴……”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只是你们好吓人啊,吓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小辫子」粗暴地拎起我的衣领,杀气腾腾道,“你找死!”
“不要啊,我好怕怕!”我露出惊恐的模样。
“干你娘的!”「小辫子」扬起馒头大的拳头,就要往我的脸上砸来。
我刚准备躲闪,结果「黄发」却出声制止了他,“小三,住手!”
“戴老大,这小子装疯卖傻,我必须给他一个颜色瞧瞧!”「小辫子」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拳头却很老实地停在了空中。
“别中了他的激将法。”「黄发」指着廊道尽头的摄像头道,“这小子不简单。”
「小辫子」看了一眼摄像头,然后松开了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走夜路小心点!”
“谢谢提醒啊!”我微笑着回应。
“不想死的话。”「黄发」再次强调道,“就离陈梦远点,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不然会死得很惨的。”
“为什么啊?”我好奇问道。
“因为……”「黄发」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善意的提醒,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们走!”说完,他带着几人转身离开。
“喂!”我朝他们喊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黄毛」的身影停顿片刻,等待着我的发言。
“你们真的以为我怕你们吗?”我笑着说道,“我大哥是张闯!”
「黄毛」回头望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的脑子有问题,指了指我的脑袋,然后又对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看他们渐渐远去,我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其实我刚才还是很紧张的,只不过我觉得如果我露怯了的话,他们会以为我很好欺负。
人们总是喜欢挑软柿子捏。
我没有跟他们解释说我只是帮别人送信的,因为他们让我很不爽。
都法治社会了,居然还有人敢如此嚣张,简直无法无天!
我要是向他们低头的话,岂不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我平生与人为善,但并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拿捏。
谁要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也得让他掉一块肉下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拳头打出去,也会疼。
哼,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嗯,幸好旁边有摄像头……
我略有些后怕地回到教室,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扎眼的「黄毛」等人,他们就坐在陈梦后面两排的位置。
他们察觉到我的视线,朝我投来一个残忍的微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以微笑报之微笑。
充实的一天,在微笑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