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安在国营饭店简单吃了一碗面，便往住处走。

不过，他没按来时的路线，而是净挑一些犄角旮旯。

走进胡同，陆易安停下了脚步，而后闪身躲进了更黑暗的角落里。

多年的部队生活让他有极高敏感度。

一下午了，他感觉总有一双有人在盯着他。

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只能想办法守株待兔。

藏了半天，脚丫子都蹲麻了，胡同也没再进来人，陆易安不免有些失望。

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慢悠悠走回招待所。

脱了衣服进浴室洗了个五分钟的战斗澡，便出来抱着裤子抖搂着连在裤脚的袜子。

甩了几下，

袜子没出来，咣当掉出了个别的小东西。

像是个玻璃珠，但并不规则旧的很，表面还有像眼睛似的小图案。

陆易安捡了起来，“这什么东西？"

他确定没见过，也确定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随手塞进一旁的上衣里，继续甩袜子。

榆西城东废品收购站。

向小园左右看看，快跑两步翻过墙头，跳进收购站里。

走过成堆的废品，角落里有个小屋子，亮着微弱的光。

她推开门，一把扯下帽子，露出里面齐肩短发，又撕掉嘴上的假胡须。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才开口说话，“梁叔，对不起，我被条子跟了。”

“不过东西没丢，让我放到一个男的身上了。”

屋里中央的躺椅上坐着个闭目养神的老头，听闻，睁开了眼睛。

“尽快拿回来，已经和那边的人约好时间了。”

“是。”

——

转眼间和刘翠约好的时间到了。

时慢换了一套长袖羊毛连衣裙，登上下乡前买的黑棕色小皮鞋，头发全数陇上去梳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头绳都让她倒卖出去，只有一个她留下了，浅绿色上头有个小珠子。戴在头上搭着么一身，高级又优雅。

拿上最近一段日子研究好的东西登上了去县里的汽车，还没进黑市就看见刘翠在胡同口张望。

时慢陪着站了一会儿，也不见刘翠说话，笑道：“刘大娘，你这是在等谁呢。”

“等个小....呀，你来了呀。“

看清楚面前小姑娘的穿着，刘翠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诶呀，曼曼，你这么穿太象样了！”

一身长裙，显得腰肢纤细，头发束到后面，巴掌大的脸五官明艳，皮肤嫩的像朵白梅花。

刚站她面前完全没认出来。

从见面的第一眼就觉得小姑娘好看，打扮起来更没谁了。

时慢转了一圈，“是吗？”

“当然了，以后就这么穿，这么穿有气质还好看。”

时慢哈哈一笑，“那不能，还得上工呢，这是过来谈生意，平时不能这么穿。”

说起谈生意，刘翠开始说起她侄女，刘晓敏。

说是她侄女，其实不太近，是她表亲家的侄女，不是亲侄女。

在榆西化工厂当主任，主要负责物料管理。

正赶上今天休息，昨天刘翠约好今日带着时慢上门拜访。

既然是上门拜访，时慢去之前要准备点礼品。

去供销社买了点奶糖和水果，两人这才急急忙忙赶到工厂家属楼。

刘翠带着时慢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栋楼，刘晓敏家住在408号房。

这时候的楼房没有电梯，一层十几户都是从一个楼梯上去，楼道里安有自来水管，平日里大家都在走廊里洗漱和做饭。

她们来的时候，不少人提着小炉子在走廊准备生火做饭，热闹至极。

时慢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特别是单身的小伙子们，乍一见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都直了眼。

这时候住楼房的邻居互相都认识，家里几口子也了如指掌。

这个小姑娘从来没见过，好信儿的老大娘直接围上来开问，“哎呦，这谁家闺女，长得也太好了。”

“姑娘你来找人啊，找谁啊？”

“今年多大了啊？”

“姑娘结婚没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

饶是她脸皮不算薄也被问的尴尬不已，不过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时慢维持着脸上的笑，踏着小皮鞋缓步穿过人群。

“过来找个人。”

“对，对。”

“今年二十八了。”

“有男朋友。”

“结婚了。”

“嗯，孩子都俩了。”

.....

一路走过去，终于来到了408房。

刘翠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敲响了门。

屋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衬衫，绿工服裤子的女人开了门。

“进来吧。”

等两个人进屋，守在一旁的老大娘忙问道：“刘主任，家里来亲戚了？”

“嗯，表姑来了。”

见人还往屋里头瞧，刘晓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隔绝外面的探究的视线。

老大娘吃了鳖，呸了一口，“谁想看似的。”

转头回了自己家。

屋内，刘翠介绍道：“侄女，这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姑娘。”

时慢适时自我介绍，“您好，我叫陆诗曼。”

刘晓敏转头看过来。

时慢迎着对方的目光，立在那大大方方的让她打量。

见在自己的目光下，小姑娘也能稳如青松，刘晓敏心底暗暗赞赏。

若是手底下的工人早就噤若寒蝉了。

引着两人坐到沙发上，刘晓敏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你有生意要和我谈。”

虽然小姑娘看起来稳重，毕竟是个小姑娘，她不觉得对方能有什么生意。

对方眼神里的轻蔑时慢看在眼里，直到现在，时慢才有一种做回老本行的感觉。

身为市场部销售经理，这种场合她经历了无数遍。

所谓谈判，当然开局就要扔个炸弹，炸的对面人仰马翻。

“是的，据我了解，咱们县城的化工厂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话一出，刘晓敏立刻坐直了身体，眼光如炬射向时慢。

她怎么知道！

这事儿只有内部的几个领导人员才知道，怕引发工人恐慌，他们约定没找到确切的解决方案前，暂时保密。

难道是有人说出去了？是谁？老高？

见她的表情，时慢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微微一笑，继续道：

“您先别急，这也是我的猜测。看过报纸都知道，近几年受南方各种类型产业园区的建立，已经完全影响到了整个东北的发展。”

“除了重工业影响较小，像您工厂这种小型化工厂肯定是受到影响的影响最大，若是不及时转型，关厂是早晚的。”

“我呢，今天过来就是想和您谈个合作，关于工厂转型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