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楼前一片混乱。
门前的宾客纷纷四散而逃,姑娘们也匆匆地躲进了楼里。
殷语飞快地寻了一处角落躲避,手里捏着药粉包,认真地观战。
殿下这一路来安平直至回京的日子都不会太平。
从早前的卦象里殷语就清楚极了,所以并不算震惊。
唯一惊讶的是,刚才那黑衣人手里的鹰爪的目标是她,而非燕煜。
这就,略奇怪了。
殷语一边思索一边观望,对燕煜及身边侍卫的身手愈发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片刻功夫,那一群黑衣人就狼狈而逃。
难怪就算她说了此行怕是困难重重,燕煜也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一行人回到客栈,季宗就将事情始末打探清楚了。
“那几个黑衣人是何县令派的人。”
季宗禀报时,殷语尚未离开,见燕煜没有防备她,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听。
哪知季宗偷偷觑她一眼:“是因为何县令想试探下殷大姑娘是不是殿下您的……”
燕煜忽地抬了手,睇了眼殷语:“你先回屋。”
啧。
殷语听得正入神,只听一半就被赶走的感觉真不尽兴。
不过,她仍是顺着燕煜的要求离开了他的屋子。
待殷语走后,季宗说得更细:“属下按着殿下的吩咐派人守在翠芳楼,自从您和小月姑娘离开后,何县令就叫人偷偷跟在后头,知道了您去找殷大姑娘的事。”
燕煜并不意外:“然后?”
“然后他就招了人在外头埋伏,”季宗道,“小的听他吩咐让人试探殷大姑娘对您的重要性。”
燕煜蓦地脸一黑,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殷语今天的危险,是因为他而起。
“殿下,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季宗按照燕煜的吩咐,只将黑衣人打退,并没有将人追踪捉拿。
燕煜捏着杯子:“何县令越着急,证明祥瑞石就越有可能有问题。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先着力查祥瑞石之事。”
“是,殿下。”
季宗明了,又将早前的发现做了报禀,“殿下,属下让人打听了,县上懂得雕刻的人并不多。”
“城西和城南各有一家木雕铺子,属下去查探过,那两家铺子的手艺人看起来并无不妥。”季宗道,“城东原先有一家石雕铺子,但听说那手艺人前阵子离开了安平县。”
燕煜眸心一凝:“可有细查这个人?”
“回殿下,”季宗应道,“这个人名叫罗长乐,十多年前跟他父亲来到安平县谋生,父子俩以石雕手艺过活。三年前其父过世后,独自接了石雕铺子继续做石雕的生意。”
“他前阵子是悄悄离开安平县的,据说邻里都是等他走了才知道这事,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燕煜沉吟不语。
门外响起了轻叩声:“殿下。”
是殷语的声音。
燕煜睇了季宗一眼,季宗忙上前去开门。
“季大哥,”殷语道,“我有新发现需要跟殿下说。”
“进来。”
有了燕煜的允可,季宗闪到一边,恭敬地做了‘请’的手势。
殷语进屋,就听燕煜开了口:“你可听说过罗长乐这个人?”
“殿下是说石头哥吗?”殷语一愣,“臣女认识他。”
“听说他最近悄悄离开了安平县,”燕煜继续道,“你有办法打听他的去处吗?”
“臣女知道他去哪里了呀。”殷语眨眨眼。
“你知道?”燕煜瞬间凝了神色,“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殷语如实将从秦小月处得知的消息道了出来,随后问道:“殿下为何会问起石头哥?”
“他是安平县里唯一精通石雕的匠人。”燕煜缓缓道,“而且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突然离开,实有可疑。”
殷语沉默片刻。
“殿下莫非是怀疑祥瑞石是石头哥所雕?”
燕煜瞳孔微缩,殷语反应之快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错。”他直言道,“本宫怀疑祥瑞石乃人刻意所为,并非真实之事。”
“蕊儿姐姐的家乡在塘水村,”殷语将所知告诉燕煜,“塘水村正好在惠水县。”
“季宗。”燕煜眸光一闪,吩咐道,“立即派人悄悄前往塘水村去寻罗长乐。”
“是,殿下。”季宗领命退下。
燕煜睇了眼殷语,想起她早前在门外说的话:“你刚才过来所为何事?”
“对了,殿下。”殷语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瓦盆递给燕煜,“这是臣女在祥瑞石诞生之处带回来的山泥。”
“臣女在山泥里种了一棵苗子,”殷语指着瓦盆里奄奄一息的幼苗道,“这棵苗子原本在地里头长势挺好的,哪知种到这山泥里,竟然快要死了。”
殷语把瓦盆放在桌上,将幼苗挖出,“你看,这苗子的根像是被山泥腐蚀了,不仅断了好些,而且蔫坏了。”
“你是说……”
燕煜伸手触碰,捏了捏山泥。
瞬间便想起那座被雷劈开的山头上几乎寸草不生,与附近山林的茂盛葱郁大相径庭。
“山头被雷劈肯定不是人为,只不过那山头的山泥若是有腐蚀之效的话……”
“从山头里被挖出来的祥瑞石,”燕煜接了话,“就不可能那样的光滑完整。”
“此事本宫会让人查证。”
燕煜望向殷语,眸底含了一丝赞赏之色。
不得不说燕煜手下的人办事效率极高。
隔日中午,季宗就带回来了塘水村的消息。
“回殿下,方蕊儿确实曾经带了夫婿回去塘水村。”季宗神色凝重,“只不过回去当天其夫婿就受了重伤,方蕊儿请来村里唯一的郎中去医治,却不治身亡。”
“村民们说,第二天方蕊儿就带着她夫婿的尸首离开了塘水村,后便再也没有见回去过。”
燕煜和殷语听得皆是心头一揪。
“详细说来。”
“是,殿下。”
季宗理了理思路,“据闻方蕊儿和其夫婿在回去的途中,遭了山贼抢劫。两人跌落山崖,方蕊儿死里逃生,带着其夫婿逃回塘水村求救。后面的事情,就如刚才所言。”
“塘水村的郎中或是村民是亲眼看见罗长乐死了吗?”燕煜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