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深至大脑的刺痛，眼前的一幕似乎无比熟悉，虚幻与现实不断重叠，顺意头痛欲裂，但是现在她必须先自救。
顺意打定主意之后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强压下惊惧的情绪，平复了过于急促的呼吸。
然后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放缓了掰扯的动作，直至最后手慢慢垂下，身体也无力站立，软软倒下，仿佛已经被迷晕了过去。
面上的手松开了，归礼僮托着她的头，慢慢把人放倒在台阶上。
台阶作为一部分看台，每一级都设置的高且宽阔，顺意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手臂还没有摸到边缘。
此刻她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被石阶一冰，潮湿粘腻得粘在肌肤上。
她感觉到脸上覆盖的湿纸巾被揭开了，但是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一直在她面部徘徊，在被沾湿了乙醚而冰凉的脸上格外明显。
顺意浑身汗毛乍竖。
他想干什么！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坐起来的时候，面上的气息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肉体与硬物碰撞的闷响和一声痛呼。
顺意不敢睁眼，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归礼僮的什么戏码，她必须找到正确的时机。
那边的衣服摩擦声和打斗的声音不断，伴随着两个人如野兽撕咬一般发出的低吼。
顺意终于确定出现了第三人，还和归礼僮打了起来！
她急忙睁开眼坐起来。
引入眼帘的是卫今昔将归礼僮按在台阶上缠斗的身影。
顺意惊呼：“卫今昔！”
他怎么在这儿！
卫今昔在缠斗中艰难得回头看了顺意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手上的力道稍松，被归礼僮抓住机会反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顺意不敢再喊他。
她四面环顾，值日生每日打扫，除了落叶什么都没有。
此刻她之前的冷静统统消失不见，拼命寻找着她能用上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用，让她去帮卫今昔。
乙醚!
归礼僮要带乙醚，就必然有容器。
可惜光线太暗，此刻连月光都消失了。
在哪里，容器在哪里。
顺意听着那边越发激烈的打斗声，跪在地上双手颤抖不停摸索。
她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物，可惜只是塑料不是玻璃，但是里面还有不少液体，有一定重量。
顺意顾不得许多，抓起来往那边走。
两人缠斗中滚下了一级台阶，此刻归礼僮在上面，一手掐着卫今昔的脖子。
顺意原本颤抖的手看到卫今昔涨红的脸之后握紧了手中的瓶子。
她不敢闭眼，双手握住瓶子高高举起，用力精准得砸到归礼僮的头上。
归礼僮的头被砸的倾斜了一下，顺意手中的瓶子也震得她几乎脱手。
归礼僮顿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激怒了，掐着卫今昔脖子的那只手松开，趁着卫今昔大口喘气的功夫，伸手去兜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昏暗的环境中，顺意只看到一片淡淡的银色闪过。
她痛的几乎宕机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才转过来，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而归礼僮已经转身朝她扑来。
她胡乱得挥舞手中紧握的塑料瓶子。
可也仅仅只是阻挡了一刻。
归礼僮举起匕首要朝下刺的一瞬，身后一个身影扑到他背上，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臂。
此刻的归礼僮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他另一手呈肘用力捅到身后人的腹部。
卫今昔吃痛的一瞬间，归礼僮的手臂趁机挣脱了他的桎梏，反手将匕首往后捅。
“哧"地一声轻响，是刀刃穿透布料刺入肌肉的声音。
顺意目赤欲裂得扑过来欲抓住他，归礼僮却已转过身。
乌云飘过，月光重新透过松针撒下来。
归礼僮举起刀朝卫今昔的脖子扎去，卫今昔一手捂着已经被鲜血浸湿的腹部，一手拽住归礼僮的手臂欲将他退下台阶，此刻只来得及将头往后仰企图躲过。
归礼僮被推下了台阶。
卫今昔最后一下用力之大使得归礼僮一直滚到了台阶底部。
他躺在那里不动。
顺意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卫今昔。
少年一手捂腹部，一手捂脖子，慢慢坐到了阴影里。
顺意赶紧上前检查他。
她伸出手去摸卫今昔脖子上的伤口。
卫今昔不肯松手，顺意却已然摸到一手温热的粘腻。
顺意愣住了。
卫今昔轻轻喘息着，目光死死得盯着台阶下的身影，眼看着他似是清醒了，站起来，一开始是走，逐渐跑了起来。
他眼前开始模糊，那个身影逐渐看不见了，他才脱力得向后倒。
顺意伸手接住他，一手胡乱得去想帮他去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她想开口让他坚持住，一说话才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调子：“别，别，我，带你回去。”
顺意手托在他背后，拼命想将他抱起来。可是卫今昔几乎没有力气了，身体格外得重。
一滴眼泪轻轻砸到卫今昔脸上，他攒了一些力气，说："别哭，这一次...”
他似是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口中不断有血呛出来。
顺意摇头，抱着他，嗓子哽得快说不出话。
她用尽力气喊：“来人，快来人啊!"喉咙撕裂一样痛，她拼劲力气的喊声却没有飘出多远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她低下头看着卫今昔，眼泪不住得掉。
卫今昔嘴角挂着血，还在安抚的笑，坚持说他未说完的话："终于，救，到你了。”
顺意头痛的快要死去，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听到了卫今昔的话，只觉得他傻。
“救命，救命啊!”
谁来救救他。
他这么好，这么优秀，他还没有高考，还没有开始自己的锦绣人生。
她抱着少年已经平静下去的身体，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却舍不得放下。
好像她没有放弃，他就还有活过来的机会。
眼泪不断砸到脸上，少年却没有睁开眼睛，眸光明亮地笑着对她说："顺意，我没事。”
他不能死。
卫今昔不能死。
顺意晕过去前最后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