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一下子搬走了两户人家,现在空荡荡的,悠悠月光下瞧着更显凄凉。
更遑论其中一家还被拆了个七零八落,除了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连个完整的东西都寻不出来。
判官抱着本厚重的命簿立在满院杂乱里,手里的毛笔点了点命簿又点了点院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命簿里所说的阎罗殿下在凡间的屋子。
许是判官磨蹭的实在有些久,一旁立着的谢必安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大人,这如何是好?”
判官闻言轻飘飘地白了他一眼,这话问得可真好!他要是知道至于在这里惆怅吗?!
判官大人不高兴,底下的小鬼还能讨什么好?
谢必安忙忙捂了嘴,头上长长的白帽子晃悠了两下,撞到了旁边的黑帽子上。
范无救瞪了他两眼,又马上换了副表情对着判官谄媚的笑了起来。
“大人,因何事烦恼啊?说与卑职听听,或是能想出个法子来。”
这还算是个正经的鬼话,判官点点头,指着命簿开了口。
“这命簿好不容易才显了殿下的行踪来,现下房屋毁成这样,想必殿下早已不在此地居住了,这可怎么好?若是还寻不见殿下,我们几个也不必再在地府任职了,唉……”
判官很是忧伤,这命簿还是他亲上九重天上找司命讨来的,那司命有多抠众神皆知,他可费了好大心血,连珍藏多年的仙酒都尽数拿了出来。
哪知这到手的命簿竟是个无字天书,他日夜翻看,好不容易今日看到上面显现了些字出来。
他马上带着黑白无常顺着命簿寻了过来,不曾想还是一场空。
想到那十几坛上好的仙酒判官就心痛,早知如此,那酒就不送了。
范无救沉思半晌,突然问道:“命簿可显了殿下在凡间的名字?”
欸?这倒是提醒了判官,他笔尖轻触,那命簿上方便悠悠荡出两个字来飘在半空。
宋豫。
范无救又道:“这就好办了,大人去生死簿上将云渡村的宋豫划去不就行了?反正殿下肉体凡胎,死了自然是要去地府的,到时候让卑职们在奈何桥上候着便是。”
“这…………”
判官有些犹豫,毕竟这凡人命数哪能说改就改,若是一个不好,殿下回来怪罪了可怎么好?
范无救一眼便看穿了判官的心思,心下不禁叹息。
这判官大人哪里都好,就是年纪太大做事畏首畏尾的,一点都没有身为判官的气概。
他想了想,还是接着道:“大人不必忧心,这殿下肯定也是想着回来的。凡间甚苦,生老病死皆是劫数,我们划去了他的名字,让他得以尽早脱离苦海,这是喜事!殿下到时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这一番言辞可不就说到判官心坎里去了,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一旁蔫了的谢必安,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这同时期上任的鬼差,这两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谢必安现下已经习惯了判官的恨铁不成钢,反正他恨他的,自己照常过自己的,半点都不会因他改变。
只是习惯归习惯,最后三人回地府路过奈何桥时,谢必安还是忍不住伸脚绊了范无救一下。
奈何桥底便是忘川河,尚有执念不肯喝了孟婆汤转世的鬼魂皆在里面,那河水本就如烈火炙烤,鬼魂身在其中甚是煎熬。
这骤然摔下个鬼来,激得河水翻腾荡漾,便更是痛苦万分了。
鬼魂哭嚎,叫声凄厉直穿双耳。
判官再受不了,匆匆过桥。
谢必安紧随其后,末了还不忘回头朝河里挣扎的范无救吐了吐本就快拖到地上的长舌头。
范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