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苏豫也不知道。
他一向冷心冷情,断桥上那一句轻轻浅浅的“许仙”却如丝丝藤蔓缓缓缠绕于他心上,搅得他心神不定。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恍如很久之前他就该听过。
苏豫那日回寺后破天荒地念了一夜的《华严经》,始终无法顿悟。
住持师叔从他门前走过,对他说,“梵寒,你心乱了!”
他将经书合上,扉页连一丝折痕也无,显然从不曾翻阅过。
苏豫问住持,“何为心乱?”
住持回他,“心中有牵绊,是为心乱。”
苏豫冷声否认,“我从无牵绊,以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
住持摇头离开,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你从未真正踏入佛门,自该是心有羁绊,不必困扰。”
苏豫垂眸不语,屋外风雨大作,打得院中竹林稀疏作响。
他终于站起身,将手里的《华严经》放回了书架上。
一个小妖而已,若是不喜,灭了便是。
可是后来这只小妖一次次触及他的底线,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她。
而现在,那个不一样的小妖怪还安然睡在他的衣袖中,不知做着什么美梦,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笑。
………………
桃夭一觉醒来已经是另一处地界了,毫无意外的又是一间孤庙。
不过比之前的好了许多,至少屋瓦齐全,足以遮风挡雨,只是梁上结满了白色蛛网,瞧着颇为荒凉。
苏豫已经升起了火堆,见她醒了,长手一捞将她从袖中拽了出来。
桃夭一落地便化了形,兴冲冲地去看搁在后头草堆上的陶罐。
小青蛇现在光是看见她都瑟瑟发抖,紧紧在罐底窝成了一团。只不过身上的血污都清理干净了,衬得那两处伤口越发明显。
这一看就知是用什么东西生生扎出来的,那蛇的尖利小牙可做不出这么大的口子来。
桃夭顿时心虚得不行,捧着陶罐慢吞吞地凑到苏豫面前,“你洗她干吗呀?”
苏豫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看向正劈啪作响的火堆,清润的眼底似有光芒跳跃。
“太脏了,没眼看。”
话语里的嫌弃实在太过明显,小青闻言很是忿忿不平,这脏分明是他护着的这只小妖折腾出来的,却来嫌弃她。
一时又回想起方才苏豫拎着她的蛇身面无表情地直接往水里掼,那架势不像是在洗蛇,倒像是在洗什么不足为奇的死物一般。
小青顿时心下戚戚,碰上这两个手段残忍毒辣之人,她妖生从此无望了。
桃夭睡了一日,到了晚间自然睡不着了,不知又从哪里寻了个枯树枝来坐在火堆前戳着罐里的小青蛇玩。
苏豫由她去,反正只要不来吵他便是好的,自顾自躺在后头的草堆上闭目养神。
周遭寂静,庙外偶有虫鸣声响起,微风不燥,很是岁月静好,只除了陶罐里快被桃夭折腾疯的小青。
桃夭似乎和她玩上瘾了,手里的枯树枝越戳越快,青蛇躲都躲不及,身上又多了几个细小的伤口。
青蛇欲哭无泪,还不如一剑捅死了她了事,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何时才是个头啊?!
戳到最后,青蛇不动了,睁着双碧绿的蛇眼瘫在那里,一副随意任她如何的模样。
这不挣扎可就没意思了,桃夭将手里的枯树枝一扔,又伸手进来扯她。
也不知是手没轻没重,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的,那手落下的位置刚刚好就是昨日她扎的伤口处。
小青疼得大叫,终于爬了起来,蛇头高高直视桃夭,怒道:“你有完没完?干脆杀了我吧!行不行?!”
回应她的是桃夭一脸正经的摇头。
小青:………………
到底是还想多活些日子,小青蔫巴了下来和她打商量,“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桃夭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回她,“怎么样都不想放过你。”
小青蛇这下可真是怒了,一双碧绿的蛇眼都快瞪出妖红来了,呲着牙就想冲过来咬她。
还没靠近,就被躺在草堆上的苏豫轻飘飘递过来的一个法印给打了回去,疼得在陶罐中直翻腾。
疼完了,小青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倒在罐底。
她算是知道了,这两丫的就是合起伙来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