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城楼下去。
此处阶梯入口距离他们初次登上城楼的入口已有两里地远了,马车和仆从未跟过来,二人打算沿着城墙底下走回原处。
明明同在郢都城,这儿的房屋与正街闹市却有很大不同。西北人民为防风固沙,房屋所剑低矮,基本维持在两层,此处的居民却多住着只有一层楼的小屋,倒像是贫民窟。
付绮月用探究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四周,谢麟知她心有疑问,边走边说:“这里是郢都城的保宁坊,住户多是灾民、难民,边境多年不安稳,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是郢都城收留了他们。赵将军划定保宁坊为他们活动区,也算让他们能有个落脚处。”
她看着来来往往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路狭窄,堪堪容纳他二人并肩而行,谢麟左手手臂伸在她背后,虚虚拢住她的身子,避免一些物事的触碰。在门口聚集着三五成群的女子,有妇人、也有少女,还有年纪小些的孩子跑来跑去,见到他们俩都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
她们虽未见过公主样貌,但定北侯的模样是刻在心里的,见二人同行、气度不凡,一个个自觉地让开中间的行道。妇人们呵斥着玩闹追逐着的孩子,避免冲撞了贵人。
巷子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小孩追着一个男童,笑着闹着,一时没注意看来人,那跑在前面的男童一下子扑到了付绮月身上,把她撞了个趔趄。
随着某个妇人的惊呼,谢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腰搂住,避免了一场摔得四脚朝天的尴尬意外。
付绮月惊魂未定,双手还紧紧攥着谢麟肩上的衣衫,身子软软地靠倒在他手臂圈出来的一方天地里。
那孩子摔倒在地上,知晓自己闯了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认错:“对、对不起!”
谢麟看了看怀中受了惊、兀自抓着自己不放的美人儿,当着众多人的面,靠在她耳边呵气:“公主殿下,众目睽睽的,您还想抱多久?”
付绮月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他身上衣裳的皂角气味隐隐在鼻间浮动,臊得她脸颊一红,腾地跳了开去。
那孩子见不远处滚落了一只鼓胀的香囊,蹬蹬跑了两步,从地上捡起来,仔细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那香囊沾上的灰,待看清上面的海棠花图案,一时间愣住了。
和他同玩的小女孩在旁边小声嘀咕:“那是夫人的……”
小男孩回过神,双手捧着交到付绮月面前,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眸里满是歉意:“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在看清香囊上绣着的海棠花和兔子图案之时,谢麟忽然一把抢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这针线细腻,尤其是收针之处,勾了一个似月牙般的花样。他陡然想起陈雨曾经搜集来的那个香囊,尽管那是一幅猫扑蝴蝶的戏耍图,却和眼前这个香囊有着极其相似的收针方式。
怎么会这么巧?
付绮月看他一反常态地这么留意女儿家的玩意,一时语塞。她微俯下身,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温和地说:“没关系,我没有受伤,你下次要小心点哦。”
说罢,她转身对谢麟说:“侯爷,这是妾身的香囊,您……”
“这是何处而来?”
谢麟压下心中的疑惑,温和地问他。
付绮月笑笑:“这是我闲暇时候自己绣着玩儿的。侯爷若是喜欢,妾身改日给侯爷绣一个吧。”
一语如天惊。谢麟被自己心里生出的荒谬想法震了震。他点点头,将香囊放回了她手中。
那孩子却还站在原地不愿离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付绮月手中的香囊。
付绮月奇了,笑着问他:“怎么了?你喜欢这个?”
男孩摇摇头,小声回:“不是,是我阿娘喜欢。她喜欢海棠花。”
许久没有听见“阿娘”这个称呼,骤然听到,付绮月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的阿娘现在在长安可还安好。
她抓起男孩的一只手,将那香囊放入他稚嫩的手心,温柔道:“既然你阿娘喜欢,那我就送给你吧。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拿回去给阿娘,她一定很高兴的。”
“真的吗!”小男孩眼睛里马上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下一秒又犹豫了,“可是阿娘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的!这香囊……”
“没事的,这是我亲手绣的,以后我需要,还会绣很多个。送你一个,我们就当交个朋友,好不好?”
男孩这才点点头,激动地说:“谢谢夫人!我叫何志,志气的志!以后若有帮得上夫人的地方,夫人尽管差人寻我!”
付绮月被逗乐了,捏捏他圆乎乎的脸颊,郑重其事地应下:“好。小志,我记住了。你快回去吧。”
“嗯嗯!”小志双手抓着香囊,依依不舍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谢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幕。
付家七小姐绣的香囊,为什么和她绣的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