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位穿着蓝衣装的成年男人叩响了诊所的门。
啪啪啪!
敲得很是激烈。
深更半夜,男人敲门……
肖竹秋转身,穿好衣服,握好弹弓,还有一把刀,炯炯有神地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停了一会儿,男人再敲,敲得更急,他一边敲,一边喊:“医生,救命啊!”
不管真看病,还是假看病,她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周身上下准备利索,她来到诊所,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男人抬手,指着盖着绿帆布的大车道:“那边有个病人吐了白沫,快,麻烦你们这里的医生救救他。”
“把他抬下来。”肖竹秋淡定坐在诊所药柜后,眼睛锐利地盯着外面:绿帆布从后面掀开,小伙子打开后槽门,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接着又一个,然后他们接住一双腿,然后整个人露出来。
肖竹秋微微舒了口气,原来是真病人。
特种兵的警惕老毛病又犯了。
人被抬上诊所内唯一的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原来病人是女生,紧咬牙关,口吐白沫,眼睛上翻,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双臂紧抱于胸前,佝偻着,下身的裤子已经湿了……看来小便失禁了。
她立刻拉上帘子,挡住外面的男人。
抬人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眼,这么小的姑娘,一脸的怀疑。
肖竹秋脱掉她衣服进行检查,听诊,发现她其它地方没问题,而且人也有点模糊的意识,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又给小姑娘盖上衣服。
拉开帘子,让别人控制住病人四肢,她立刻抽出银针,就要开始施针,以控制病人的病情。
有个窄脸高颧骨的小伙子赶紧,想要阻止她,并喊道:“小姑娘,你们诊所的医生呢?”他们以为肖竹秋是诊所帮忙的小姑娘。这诊所的医生另有其人。
“我就是。”肖竹秋一看他们瞅不起自己,淡定回答,就要扎针。
“小姑娘,你等等。”又有个方脸,五官瘪得像板砖拍过般的人,上前直接用身子挡下肖竹秋,吞了口吐沫道:“你年龄太小,咋能看病,别闹了,让你父母出来。”
“我就是医生,想救命就让开!”肖竹秋左腿用力,一脚将拦着自己人别到身后,他趔趄了下,差一点摔倒。
此人站稳,不可思议地看着肖竹秋,小姑娘力气真大,他挠挠头,心想:村里人明明让自己到这个诊所来看病,难道真是小姑娘?
“小姑娘,你让医生出来看,这病真要命。”他们不希望出事,认真和肖竹秋谈话。
“这人犯了病,再不抢救就会出事。”
肖竹秋扭头喝道:“我要给病人脱衣服,难道你们也要看?”
吓得几个小伙子立即扭过头。
刹那间,她给病人头上迅速施上针。终于把这些人整着不拦自己了。
一会儿,她便撩开帘子,来到柜台抓草药,雄黄20克,白矾12克,蝉衣30克,蜈蚣20条。她抓草药连称都不用称,直接抓了就配伍,看得几个送病人的小伙子目瞪口呆,直抹头上的汗。
有小伙子上前问:“小姑娘,你也不称称,这能准吗,万一用错了,这不要命吗?”
“这白矾12克,你可以称称。”她直接拿出称草药的小称,递给怀疑自己的人。
小伙子试了她手中的药,果然是12克,他不禁对肖竹秋肃然起敬,扭头对其它人说:“这小姑娘有两下子,应该可以。”
抓好草药,她让别人开始研末。
一切妥当之后,她静静地看着这姑娘,姑娘渐渐好转,四肢开始舒展,然后睁开了眼。她把病人身上的针退去,然后让病人穿好盖着的衣服,拉开帘子。
一看到姑娘清醒了。
其它几个小伙子赶紧围上来,大喊:“春铃清醒了!刚才,吓死我们了。”
听他们一喊春铃,肖竹秋知道这姑娘叫春铃,看样子不太大,也就二十出头,人长得也不错,眉清目秀,小脸,肤色白净,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
可惜得了这个怪病。
白沫也不再吐了。
其它人抹抹头上的汗,个个喜笑逐开:“谢谢姑娘!”
“妙手回春!”
“老厉害了!”一听这音,肖竹秋感觉有点熟悉,这是东北方向的口音。看来这些人是长途而来。
药末研好,肖竹秋分别以2克包好,一共包成一个疗程的量。
春铃睁大眼睛,看看周围,异常的陌生,她赶紧坐起来,甩过麻花辨,眼睛定定地看着周围的人,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头垂下来,小声道:“对不起,麻烦大家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
“春铃,有病还下乡?”有人说她。
“我……”她没再说什么,从床上跳下来,眼中十分惊讶,对穿着白大褂的肖竹秋鞠了个躬道:“谢谢你。”
“药好了,你喝点药吧。”肖竹秋把药放在药柜上,对着春铃说。
“贺雷呢?”春铃看看几个小伙子,并没有找到叫贺雷的小伙子。
“他与赵芳一起聊天呢。”其中一个小伙子脸色僵了僵,小声说。他不小心吐噜出口,还被另外一个悄悄捅了下胳膊。
春铃眼中尽是失望,她没再说什么,而是端起药,开始送服药末。
这时,肖竹秋扭头对其它几个人道:“她需要休息两天。”
“这……”他们面面相觑,不能做主,又转头看向了外边。
肖竹秋透过玻璃,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小吉普车上亮着灯。
这些不能做主的人,也许看着的就是这辆小车上的人物,他们大约是想请示。
“你们问问领导吧?”肖竹秋下颔一指窗外,双手抄进口袋里,示意他们出去请示领导。
她抄口袋,靠在药柜上,眼睛锐利地盯着春铃慢慢腾腾喝药,药太苦,春铃时不时送一口,皱下眉,动作优雅。
春铃衣服的料子不错,甚至穿着一双小皮鞋,她猜得出这个女生家庭条件不错。
“春铃,你这个病多久了?”肖竹秋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
“小时候犯过,后来就没犯过。”春铃喝完药,将药碗放在柜上,她坐在诊所的凳子上小,细声细语地说,垂着头,像得了不堪的病似的,让她无脸见人。
“这次为什么犯?”肖竹秋言简意赅。
“听说,我爸以前到这里下乡改造,我一直在寻找他,可,一直没有找到,我想去坝上找找。”春铃说出自己的想法,手搭在膝盖,指尖开始抖动。
“我们这截儿坝上到是没听说过。”肖竹秋回想着朵家庄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人。
“附近村子的坝上呢?”春铃一听提起父亲,激动得抬起头,双眼泛着泪花。
“这个不知道,我倒是可能给你打听打听。”肖竹秋说到这里,从桌上拿过纸和笔,说:“把你父亲名字写上,原籍。”
春铃写好,递给肖竹秋。
“叶勤。”她把纸条刚收好,诊所的门就被推开了,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大约四十多,眼睛炯炯有神,掩藏着锐利,他戴着一个蓝色的帽子,身上穿一件蓝色的褂子,褂子胸前的口袋挂着一只银色的钢笔,体型微胖。
他扫过肖竹秋的诊所,怀疑地看着肖竹秋:“这诊所是你家长的?”
“不是,我自己的。”肖竹秋淡定地走到此人跟前,瞄过了一眼该人泛白的唇。
“哦,你这小小年纪,还能看病?”此人不屑一顾道:“把你家大人叫来,我要问问春铃的情况。”
“看病就是看病,谁说小,就不能看病?桑弘羊十三岁就帮着汉武帝管理财政当会计呢?骆宾王几岁就吟出传诵至今的诗句,这才能和年龄有关系吗?”肖竹秋一看这人比较狂妄,不太相信自己能看病,不卑不亢地指着墙上的执照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