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箬竹林见生长着枫树,还是枫树林中杂生着箬竹。夏小离走在箬竹林中,只能看到眼前密密麻麻没有尽头的箬竹叶、头顶参差不齐的枫树,以及展七的后脑壳。
三人摸摸索索地走了约了两炷香的时间,眼前终于开阔了,展七眼前五步之外就是断崖。展七探头看了看断崖之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如瀑布般倾泄而下,像无数条蜿蜒的蛇攀附在崖壁之上。藤蔓之下仿若虚空,只有滔滔河流升腾起的水雾,望之炫目。
展七:“这崖壁这么高,你们昨晚怎么下去的?”
符意轻伸着脖子看了看,转身摇摇头:“昨晚没看清,不知道有这么高。刚刚那条主路上有一条可以走到崖下的小路。夏姑娘,这边什么也没有啊。”
夏小离同样伸着头探看了下,不禁倒吸了口气,问道:“你们轻功好吗?”
展七、符意轻同步地摇摇头。夏小离继续沿着崖边走着、看着,在一处看上去不怎么危险的边缘蹲下身子,扯了扯崖边纠缠不分的如她手腕粗的藤蔓,若有所思。
符意轻提议:“你是想下去吗?其实这个藤蔓挺结实的,我们可以顺着这个藤蔓下去。一人一个方位下去查看吗?”
夏小离:“不用。”她站起身来在自己站的地方跺了跺脚,“过来看。”
展七和符意轻忙不迭跑过去,仔细地看着夏小离站着的那片地方,又看看旁边的断崖下面,依旧是葱葱郁郁地藤蔓蜿蜒曲折地攀附。
符意轻很努力、很仔细地对比着这一片和旁边有什么不同,她突然惊喜地叫起来:“这边藤蔓上的叶子比旁边的要稀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惊喜了,好像不太符合现在寻找失踪已久的谷四千的氛围,赶紧收起了刚刚欣喜的笑容。
夏小离欣慰点头道:“对,所以如果崖下能藏人的话,应该就是这一片。过来帮忙。”说话间,她从腰间拿出一柄短匕首,照着藤蔓一划,那匕首极其锋利,只见她毫不费力裁下一根藤蔓,只是将藤蔓拉上来费了点力气。展七和符意轻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帮着她将裁下的藤蔓拉了上来。夏小离又飞身到旁边的枫树上,手中匕首一起一落,一根比她手腕还粗的枝干应声落地。
在夏小离的指挥下,他们竟然用藤蔓和粗壮的枫树枝干编好一个软梯。结实,甚至还有点美感。
他们将软梯的一端固定在崖边一株粗壮的枫树上,另一端顺着山崖放了下去。
符意轻抹着额头渗出的汗珠,看着这个软梯有点惊叹,不敢相信这是刚刚自己参与编织出来的。问夏小离:“夏姑娘,你怎么还会做这个?”她看夏小离的行为举止,一直以为她是某个名门之后,有几分傲气,有各种美好的未来,但她假想之中,没有手工艺者这一项。
夏小离淡淡道:“家母喜欢折腾一些小玩意儿,我跟着玩的。”
展七道:“那我们现在下去吗?”
夏小离:“展七,你下去看一下,注意找一下有没有洞口或者石台之类的地方,总之就是能藏得下一个人的地方。”展七刚下了几步,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山崖边,夏小离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这个给你。”她拆开左手腕上绑着的是一个比手镯略宽一点的装置,看上去像装饰,但实际上是一个精巧的机关袖箭。她将手镯戴到展七的手腕上,指着手腕处一个简单按钮道:“底下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的枪不太好发挥。这里,按一下的话,会有短箭射出来,单手也可以操作。”
展七面露难色,道:“不用吧,我一个大男人,不用这个。”
夏小离这种时候不愿争论,道:“主要是怕底下情况不明,又不是送你的,你上来了得还给我的。千万小心 。”
展七下去之后,夏小离嘱咐符意轻一定要看顾好软梯,做好接应。符意轻:“放心吧,夏姑娘。”夏小离自己则在崖边转了一圈,查看崖边其他情况。这段山崖被箬竹林遮挡的严密,除了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段路,其他地方没有被踩过的痕迹。
夏小离自己走到刚刚那条小道旁边,朗声道:“公子跟了一路了,不如出来聊聊?”她神情戒备,手按住隐藏在腰间短刀。符意轻闻言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面露警惕神情。
玉笛公子一身青衣远远地从一片箬竹叶中走出来,朗声笑道:“夏姑娘怎么发现我的?我这么一身在这山间,应该很难辨认吧。”
夏小离:“站得高,看得远。在枫树上寻路的时候,远远瞧见了公子。公子跟上来,是怕我们找不到?还是怕我们出事?又或者……”
玉笛公子转了转手心的笛子,崖边的风吹起他青色的外袍,好一派逍遥仙人姿态,比这山间美景毫不逊色。他轻声道:“又或者是赶来追杀你们的?”
夏小离始终站在玉笛公子与软梯之间,眼神中带着戒备:“我信公子与我们无冤无仇,不会加害我们。但是却摸不透公子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玉笛公子:“我只是个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但又心地善良的人。”他朝夏小离身后,扬了扬头,道:“我原以为你至少会多找几个人来,没想到就你们三个来了。一个光有蛮力,一个有点武功但不高,一个有脑子但功夫一般,哦,还有点手艺。毕竟是我透露的,不放心,跟来看看。”
夏小离眼神透露着不信任,握紧手里的短刀不肯退让半步,道:“公子真有这般好心,那前日夜里为了要偷袭‘晓竹’院?”
玉笛公子略微惊讶,正色问道:“我是听说前晚‘晓竹’院遇了刺客。但是姑娘怎么就能说是我呢?这话可不好乱说的。”
夏小离朝玉笛公子走近了几步,凑着鼻子闻了闻,道:“不会错的。公子用的是名贵的苏合香,这种香料千金难求,飞星山庄根本也用不起。那晚公子与我朋友打斗时,我就闻见了,这两天我只在公子身上闻到过。而且,公子应该是用苏合香先熏香里衣,再罩以外袍。所以香气随着体温发散,随不回特别浓郁,但却持久。所以,现在公子能告诉我,为什么那晚要偷袭‘晓竹’院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指引我找到此处?”
玉笛公子笑笑不语,这笑容中倒是多了几份不易察觉的酸涩,他认真道:“那晚我无意间见到了几位,恍惚间以为遇见故人了,所以才有些失态。很抱歉,惊扰了几位。”
夏小离:“我们之中有公子的故人?”
玉笛公子:“没有。不过是有些许故人之姿,但是……差太远了。夏姑娘,我们说了这么久了,你那朋友还没有上来。”
夏小离:“我刚刚看了,洞口大约在往下五丈的距离,那里的藤蔓有明显凸起和分开的情况。进洞再搜寻片刻,怎么也要一炷香的功夫,现在才不过一盏茶时间。”
玉笛公子摇摇头:“不然。我昨夜落下山崖,顺势进洞查看了一下。你说巧不巧,我竟然看到了谷少侠。我就将他挪到了洞口位置。夏姑娘刚刚做的软梯很是便利,如果展少侠下去之后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谷少侠,在将人绑好在身上背上来,一盏茶的功夫刚好。”
夏小离闻言眉头紧锁,如果真是如此。那展七应该是进洞查看去了,洞中情况不明,该不会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