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被甩出门的岳端四人,满脸愧疚的站在门外道歉。魏鸣若痛苦的在房间里一口又一口的往嘴里塞着莲花糕,怒目瞪着他们几个。
青夜冲着脸上愧疚的四个人轻声道:“四位先回去吧,明天养两只新的就好了。”
尹芊芊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能好吗?”
青夜:“公子十岁的时候,谷家大小姐打碎了他自己做的瓷器,他也是这边。第二天,谷家大小姐送了他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就哄好了。”
夏小离点点头:“那我明儿去集市上给他找几只刚出生的白鸽,陪你家公子。青夜大哥,你……好好安慰下魏公子。”青夜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夏小离正欲离去,莫观从楼梯另一端走过来,道:“夏姑娘,我正找你呢。林老板回来了,正在她房中等你。”
夏小离赶忙道:“哦,多谢莫管家,还请莫管家带路。芊芊,你跟岳大哥、展七一起先回房哈。”夏小离总觉得莫观看芊芊的眼神不太对,不像是看一个小姑娘的眼神。她在转身的时候给岳端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莫观离开。
林风致是胜今朝的大老板,她是胜今朝前任老板纪夫人的养女,八岁时被纪夫人收养,后来纪夫人过世,胜今朝就顺利过渡到林风致手上。胜今朝的主事人一直都是带着传奇色彩的,上一任的纪夫人到底是谁的夫人,至今无人知晓。而这一任的林风致是何出身,也无人知晓。
只是外界都知道,有林风致的胜今朝才是真正的胜今朝。林风致本人和她本人一样,是个林下风致的美人。她一般不对外露面,尤其是十年前莫观开始做胜今朝的管事,对外一切事宜都交给了莫观来处理。林风致更像是胜今朝的一个活招牌,只在重要的日子出现。
夏小离被引至后院一处雅致的小院子,院中正房内,一个中年女子身前站着一排侍女,手中捧着绸缎、金银、玉器等物。
她在那一排礼物之前来回走动,背对着外面。身着一身深紫色长裙,裙摆宽大,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纱外袍,精致的绣花隐现在薄纱之间,高雅而不失奢华。腰间系着一条镶嵌了玉石的金色腰带,勾勒的她身姿曼妙。垂挂在腰间的环佩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富贵优雅。
高耸的发髻,露出那白皙修长的脖颈线条。发髻之上插着镶嵌血红色宝石的发簪,后压流苏在随着莲步轻摇。
长裙的领口缀着一排珍珠为饰,更显华贵。袖口宽松,她抬手时,夏小离看见她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臂。鞋子是一双紫色绣面的鞋,鞋面上镶嵌着几颗小巧的珍珠。
听见身后的声音,林风致转过身来。夏小离施了个女儿礼,唤道:“林姨,我是钟篱。”
林风致盯着夏小离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展开一个开心的笑颜,道:“这就是阿篱呀?哎哟,夏姐姐以前的来信中总说你长得像你父亲,我还不信。我说她那么好看的脸,怎么能没有一个女儿来继承呢。今天一见,还真是,真像钟大哥。不过幸好,钟大哥长相俊美,也不算辜负。来来来,我们坐下说。你们先出去吧。”说着她打发那些侍女离去。
为首的丫鬟问道:“那这些礼物怎么安排?”
林风致道:“那件黄岗玉牌造型雅致,颇具风韵,用锦盒装好送给谷大小姐。那柄玉骨折扇,用檀木盒子装起来,送到魏少主的雅间。哦,要用我昨儿新得的刻着麒麟的盒子。”吩咐完,丫鬟这才慢慢退出去。
夏小离的手被林风致一直握着,也不好挣脱开。她规矩地笑道:“母亲以前说的没错,林姨果然是个热情豪爽之人。”
林风致看着夏小离,越看越喜欢,问道:“你母亲以前跟你说起过我吗?”
夏小离:“收到林姨来信的时候会说上几句,那会我都在母亲身边,给她读信来着。”
林风致仍旧看着夏小离笑,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叹道:“难为你还来看我,我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夏姐姐了。”
夏小离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落泪美人,她慌乱地用自己的衣袖想要去擦拭林风致脸上的泪。却被林风致轻轻地按下来,道:“夏姐姐怎么没有过来?是被门中事务绊住了吗?当初她要嫁给钟星河的时候,我就不喜欢,钟家是大门大派,事务繁杂。夏姐姐那么一个爱逍遥的人……”
林风致一说起夏迟迟就停不下来,全然不像刚刚看到的独掌胜今朝的主事人模样。夏小离不忍打断,却也不敢继续听下去,她找准林风致的话头还是截断了她,道:“我娘亲已于一年前过世了。”
林风致愣住:“什么?”她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夏小离没再说话,握着夏小离的手也愈发用力。夏小离又轻轻说道:“娘亲生我的时候,身体有亏损,后来就一直多病。去年秋天走的……”夏小离说道此处声音已经难以听见了,她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娘亲最后一段时间,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一件是让我将这个珠钗给林姨送回来。”说着,夏小离从怀中掏出一只缠金红玉栀子花钗,钗头是一朵含羞待放的栀子花,花心缀着红玉,那红玉和林风致头上那只簪子上的红玉别无二致;钗身是纯金打造的,刻了简单的花纹。既华丽又婉约。
夏小离继续说道:“娘亲说,希望林姨好好生活,莫要被往事所绊。”夏小离不太懂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林风致却听得明白。她接过夏小离递过来的朱钗,微微点头,一颗硕大的泪珠滴落在朱钗之上,又滑落下去。她不想在故人之子面前情绪崩溃,只是沉默良久。
房中的烛火爆出一串火花,夜已深了。林风致才从记忆之中回过神来,看见夏小离还坐在自己面前。她挂着泪痕的脸,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现在用的是假名字是吗?”
夏小离点点头:“嗯,夏小离。”
林风致:“好,钟家毕竟名气太大,换个名字好。你……今晚……你先回去吧。好孩子,跟你朋友在胜今朝好好玩。林姨……”
夏小离道:“我明白的林姨,夜太深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林姨莫要太过悲伤,娘亲走的时候说她这一生很满意。无论是曾经遇见的人,还是自己曾做过的事情,最终嫁的人,她都很满意。”
林风致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让夏小离先回去了。
夏小离走后,林风致一直握着那只珠钗坐在桌前。她记忆中的夏迟迟是一个热情张扬的人,那股子活泼劲像男孩子,长相也很英气俊美。总是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一直不希望夏迟迟困在那个钟家,可是当她长成胜今朝主事人的时候,夏迟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好,还好钟星河对夏迟迟一如当初。
林风致拆开手中的缠金红玉栀子钗,那朱钗竟然是可拆卸的,从朱钗的钗身中落下一张卷起信笺,接着一截青丝从信笺中滑落,慢悠悠荡到桌面之上。
林风致颤抖着手拾起那截青丝,打开信笺,自嘲笑笑:“夏姐姐,你到底是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