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离先去找了林风致,但是丫鬟说老板正在招待贵客,暂时没时间。但是给了她一块玉佩,说是这玉佩代表着林老板,只要她还在问缘镇,这玉佩就相当于林老板亲自出面。夏小离赶紧接了玉佩,她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问道:“这位姐姐叫什么?”
那丫鬟愣了一下,道:“芙蓉。”
夏小离:“那位玉颜姐姐呢?”
芙蓉道:“玉颜姐姐帮老板出去办事了。”
夏小离:“是什么要紧的事吗?”
芙蓉:“不知道。玉颜姐姐一向是按照老板的要求办事,我们不常见她的。”
夏小离笑着拜别芙蓉,借了一匹马,赶紧去往豪绅万家。
万家在这个镇上算是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且持论公允。但凡镇上的大事,万家或者胜今朝总是要出面为民主持公道的。
夏小离起初被拦在门外,说今日府中有贵客,吩咐了不见客。直到夏小离拿出那枚玉佩,门口小厮一个赶紧跑回去通报,另一个引着她就去了偏厅。
夏小离想象中的万员外,是大哥故事里那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笑面佛形象,所以当一个身材魁梧、穿金戴银的四十多岁男子走过来的时候。夏小离还是愣住了一下,直到对方笑着同她打招呼:“这位姑娘是林老板的什么人?林老板竟然舍得将自己的白玉珏交给姑娘。”
夏小离定了定心神,自报家门,抱拳道:“在下夏小离,家母与林老板曾是故友。今天过来,是为了我朋友岳端而来。”
万员外听闻夏小离的来意,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白玉珏,语气中略显惊讶道:“夏姑娘是岳公子的……朋友?”
夏小离诚恳道:“正是。不知我能不能见见岳公子?”
万员外笑道:“这个岳公子的朋友不仅多,还非富即贵啊。岳公子早上才入我的府门,这么一会已经来了三批人关照了。”
一声清朗笑声从门外传来:“还得多谢万员外替安抚了门外那些镇上的百姓。岳兄为人如何,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来,单凭万员外那些家丁可留不住他。”魏鸣若摇着折扇从门外进来,冲夏小离笑笑。
夏小离点头致谢,顺着他的话说道:“是的,岳公子身处名门大派断岳城,自有他所求的公正。不过,万员外所说的三批人?一是魏公子,二是我,三是谁?”
魏鸣若道:“我猜是那位谷家大小姐吧?!”他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看向万员外。
万员外眼眸轻转,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道:“那位贵人有过吩咐,不得透露她的身份。魏少主心里明白就好。二位放心,岳公子在我这里,自然不会受什么委屈。只是我总归要给镇上的百姓一个交代,但愿能早日查清楚事情原委。”说罢,他做出请的姿势,道:“我这就叫人带夏姑娘去见岳公子。”
万员外果然没有说谎,岳端被单独安排了一间简易的客房,虽然没有被当做客人,但也毕竟没有被当做囚犯,只是命人在门口看着,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从屋子外面看,还是很简陋的。但是进到里面,夏小离着实有点惊着了。屋中桌椅床褥、吃食茶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新鲜的瓜果鲜花。
夏小离伸手拨了一下还沾着露水的茱萸,红红的小果子鲜艳欲滴,惊叹道:“天下第一首富和丹阳谷家的人情,算是让万员外给捡着了。你这哪是被囚啊,你这是一个人享清福,我们几个给你在外面跑断腿。”
岳端苦笑着拿起桌上的苹果递给夏小离,道:“燕某感激不尽,只是我在此处确实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钟家大小姐,算是唯一可以信我的人。”岳端此时到底有些狼狈,早上被人捆绑着带到这里,他刚被绑上,“打死梦魔”、“杀了梦魔”的声音就在周围响起,那些恐惧过的人们总是喜欢随手抓点什么,这些随便抓的什么就带着愤怒飞到了他的脸上、身上。
刚刚凭着魏鸣若和谷一晏的人情,万家给他送来了换洗的衣服,但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梳洗了。衣衫凌乱,面容上也略有些憔悴。断岳城传承了近百年的家世教养,才保持住了他现在的镇定,这一点夏小离心中还是佩服的。至少对于娘亲和爹爹对他的夸奖,心中是认同了的。
夏小离伸出左手食指摇着,道:“那你错了,展七压根不相信你会做那些事情。他和芊芊已经去打听昨晚那个死去的书生的身份。对了,你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岳端摇摇头:“我被打晕,然后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个死去的少年。他身下有一摊水迹,我满手鲜血。你呢?”
夏小离将自己早上醒来之后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岳端无奈苦笑:“咱俩这待遇大相径庭啊。还好你被送回去了,不然我可就真一筹莫展了。”
夏小离:“大约是我与胜今朝的林老板认识,是她面子够大。行凶之人不敢得罪吧,你早上有没有看过那少年的尸体?”她还未说完,就看到岳端狐疑的眼神,“怎么了?”
岳端道:“如果是因为你和林老板有交情,才给你送回去,那知道你跟林老板有关系的人多吗?”
夏小离闻言“噌”的一下站起来,她跟林老板究竟有什么关系,关系怎么样,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同行人。那被人送回胜今朝的后面,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是计划之中不需要她吗?
她错愕地看着岳端,岳端也错愕地看向她。
岳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暂且不想这个事情吧。我早上听闻万家家丁说要把那个少年葬在乱葬岗,他们都说梦魔所杀之人,最好不要近身。我看过那个人,身量纤弱,不太像习武的人。我大概记住了他的模样,我给你画一幅他的样子,劳烦你帮我找找看。”说罢,岳端开始画起来。夏小离看见他拿笔的手很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岳端暗自深吸一口气,才算勉强稳住。
他一边画一边说道:“我被人带走的时候,听到他们互相推脱着谁去埋葬那书生少年。没有人愿意,但却有一个人主动揽下此事。我远远看了一眼,那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脚下那双鞋却不像穷人家的穿着。鞋面绣着暗纹,似是水波纹。而且,他的左脚略有跛足。身量约莫七尺,带着斗笠,可惜我没看清楚脸。”
夏小离揣着画出门的时候,身形顿住,又折返回来,小声问道:“燕少主,要不要给你家人传个信?在江湖之中,断岳城少主的身份足以洗清你所有的嫌疑。”
岳端:“不用。若是断岳城少主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了,日后的断岳城我怎么敢接。何况,我已深陷其中,这事情还是得查清楚,只是劳烦钟姑娘了。钟姑娘一定当心,遇人不必正面交锋,以钟姑娘的轻功之高,江湖之上恐怕没有追得上你。”
岳端在夏小离没来之前一直在房中踱步,他现在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给人做了替罪羊。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来问缘镇不过一天,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那就只能是无妄之灾。他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少年从前只听过江湖故事,也只在家中习武之时曾与人对抗。带着父母的期望见识江湖之大,却怎么也没想到要自己亲身体验这些险恶。就像刚刚魏鸣若过来时说过的一句话:“看热闹是人之本性,但并没有人想成为热闹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