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她吗？”刘安继续问那小厮。

“这。”小厮盯着那女子看了半天，想了想，说道：“不认得。”

“大人，这位姑娘昨日刚去过张府，见过不少人，有厨娘、丫环、一干人等作证。小的问完了。”刘安拱手退下。

你！张员外显然明白了刘安的用意，脸涨得跟猪肝一般。

“下去吧。”知府冲小厮挥了挥手。

每日去张员外府上的女子不少，小厮何以能够一一记住呢，所以她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

“知府大人，我们还有证人。”张员外的讼师李朝也站了出来，他们绝不会认输。

史嫣然说话了：“我进张员外屋子的时候，有一个丫环正在收拾床铺，她肯定知道我不是闯入的。能否找她来问话？”

“当然，她正是我要请的下一个证人。”李朝笑道。

蔡知府点头应允。

那个丫环被带了进来。

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看见史嫣然进入张员外卧房了吗?”蔡知府问道。

丫环无力地抬起头，她目光涣散，面色发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恐吓。

她扭转头看了看张员外，缓缓说道：“没、有。”

“不是这样的。”史嫣然表示抗议。她本以为这丫头能对她有所帮助。

史嫣然忽然明白，她一定是受到威胁，再多说也无益。

这时，刘安走到丫环面前，轻声问道：“姑娘，你前几日可否见过史小姐去张员外卧房？”

丫环迟缓地摇了摇头。

刘安转身面向知府说道：“知府大人，这丫环的供述不足为证。”

“何以见得？”知府问道。

“大家看，她与史小姐素不相识，现在站的位置在史小姐前面。自从她进入公堂，她始终背对着史嫣然，没有看她一眼。就是说如果她没见过史嫣然，现在就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既然如此，刚才在下问她的时候，她怎么能够回答说以前没见过她呢？无论她见没见过史小姐，她的供词也不足采信。”

刘安这一番话说完，大家都频频点头。

再看那丫环虚弱无力、痛苦呆滞的模样，大家都相信她一定是受到了恐吓。

“先将犯人待下去，明日再审。”蔡知府说道。

他有些疲乏了，审了大半天也无法了结，这案子可不如看上去那么简单。

史嫣然被带回了牢房。

翌日，张员外的证人又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公堂。

有院子中负责洒扫的下人，还有给他包扎伤口的大夫。

刘安总能找到方法将他们有力的证言一一化解，让人觉得本来铁定如山的事实，也变得跟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一般。

史嫣然内心对刘安充满了感激之情，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面对张员外的诬告，自己恐怕早就被定了罪。

史嫣然承认打伤了张员外，但这是因为他要奸污自己，而关于那只玉凤钗，她矢口否认。

刘安知道，此案审判每日都有数百名百姓观看，蔡知府断不敢对史嫣然刑讯逼供。

就这样审了三四日，史嫣然一直盼着蔡知府能还她清白，让她早日回府。

虽然那里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家，但也是她今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要扎根的地方，史嫣然想着，她盼望着赶紧回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日，史嫣然在牢房中，看守送来了当日的饭菜。

一碗稀得可以映出倒影的棒渣粥，还有一个破烂的盘子里装了几根咸菜。

她今日心情颇好，经过这几日的审判，也快出结果了。

没准，今天她就可以回府了。

这会儿看见食物，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她端起那个破破烂烂的瓷碗，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玉米渣在她舌尖萦绕，滑入喉中，她觉得这真是人间美味，更有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想想自己前世过得谨小慎微，过着小透明的生活，现在无意中穿越到古代，年轻了十几岁，也许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可以恣意妄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不能在这牢狱中过几十年啊。更何况在这阴暗的大牢，没准哪天就惨遭不测了。

史嫣然一边吃着“佳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真是饿死鬼投胎。”一个看守在门外说道。

“这女子敢跟张员外作对，也是不想活了，倒是奇怪，这次案子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张员外可从来没输过案子。”另一个看守小声地说道。

两人在门外聊起天。

毕竟还有官府，能让他张员外一手遮天吗？史嫣然在心中笑道，有刘安相助，我就要成为第一个打赢张员外的人。

这时，听见看守在跟一个人打招呼，刘安走了进来。

“史小姐，你可还好？”刘安又过来探望她了。

“恩，我还好。这几日辛苦刘大人了。要不是你，小女子可能早就被投入大狱了。”史嫣然站起身，迎接刘安道。

她现在对刘安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了。

原来人的第一印象如此不准，女人的直觉也不可信。她在心里想道。

“史小姐，不必多礼。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只不过目前情况不太妙。今日来也正是要跟你商议此事。”刘安皱着眉头道。

“何出此言？”史嫣然有些意外，刘安在公堂上运筹帷幄，一一将张员外的证人都驳回了，他们有胜算。

“虽然张员外诬陷你盗凤钗证据不足，但如此拖下去，知府大人失去耐心，很可能会以你私闯住宅，想要谋杀张员外为由判你有罪。”

“他不能，我会禀明实情，是他想奸污我。”史嫣然说道。她心里唯一打鼓的是，她的确是私自闯入张府的。

“奸污一事没有证据，只是咱们凭口说的。这官司拖得越久，蔡知府对在下越不满，恐怕到时候再无转圜之地了。”

“那怎么办呢？”史嫣然一直以为胜算概率很大。但没想到刘安都没有了把握。

“只有赶紧结束审判，私底下我再找那蔡知府说情，你在牢狱中待几天，很快就可以回府了。”

“那如何结束审判呢？”史嫣然不解。

“咱们来一个以退为进。你先认罪，说你听闻张府凤钗价值连城，于是在张员外睡着的时候潜入张府，他醒了以后想要阻止你，被你打晕在地。你盗走了凤钗，但你并不是想要谋害他。盗窃罪总好过谋杀罪。现在凤钗找不到了，但咱们可以表示用银子来补偿张员外，以减轻刑罚。等判了刑，我再找知府通融，大概过几日，等风声过去了，便可将你放了。”刘安缓声说道，他似乎是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个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