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墨初早早的就走了,卿城就站在窗口看着他离去,看着他修长坚毅的背影消失,才回到殿内。
昨夜的那个宫女已经站在殿内了,卿城将面具取下,坐上软榻,才道:“你接着昨天的继续说。”
宫女面容清秀,不卑不亢,“是。”
寒月,本名张洄,是前夏皇朝的的大将军张昭的幺女,样貌生得极为出色。几年前,皇朝内部分割,李墨初起兵造反,推翻前夏暴君的残酷统治,推亲王李行上位,而张昭誓死追随先帝,李墨初本来想斩草除根却因张昭老将军屡有奇功,留其一命,发配边疆。而其家眷尽数贬为奴籍,永世不得翻身。
但这些人中,有个例外,就是张洄。
宫女说到此处,抬头看了眼卿城,道:“四年前,陛下第一眼见到小姐后,就将小姐揽入后宫,封号寒月。起初,小姐很得宠,可是后来小姐不知为何竟与陛下大吵,陛下黑着脸离开后,便很少来寒月宫。自小我便服侍在小姐身边,那日陛下走后小姐哭得很厉害,细问之下我才知道,陛下将小姐揽入后宫的原因……竟是因为、因为……”又看了眼卿城,小心翼翼:“小姐的眉目像极了西北的瑛皇妃,尤其是那双眼睛。”
卿城愣住了,大脑一片混乱,像极了自己?那晚,殿内很昏暗,将自杀的寒月抱下来后她没有多看,看轮廓,生得也是极美。一开始,她也并没有认为李墨初会为了容貌而倾心寒月,因为他从来不是那种人,再加上张昭一家被免除死刑,她更加确认张家定是有什么东西,是李墨初想要得到的。可是,她没想到,其中有一半原因是这个……
卿城内心五味陈杂,一方面适当地对寒月产生一丝愧疚,心爱的男人把她当作另一个人的影子,任谁都受不了。另一方面,李墨初对她的感情竟还没有消失,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他还是这样固执。
她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守门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夫人?大小姐?卿城想了想,应该是张洄的母亲和姐姐,宫女也在耳边提醒:“是小姐的母亲和嫡亲姐姐,此次来恐怕还是为了大小姐的婚事。几天前,大小姐不知怎的勾搭上八皇子,可事后八皇子却不记得有大小姐这个人了,连续几天也没出现,夫人和大小姐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卿城眉梢一扬,看着这名宫女,“你似乎很讨厌她们。”
宫女脸色一变,低下头,“是。她们经常逼小姐去向陛下认错,希望陛下能让她们重登往日荣耀的地位。”
卿城红唇微勾,一丝兴趣浮上,吩咐:“让她们进来。”
很快,守门宫女领人进门,是一位年老色衰的妇人,和一位容颜依旧却难掩疲惫的莫约二十多岁的小姐。
张溯见那高高坐在软榻之上明艳动人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但今日却不得不软下身段,“妹妹,昨天让你考虑的事怎么样了?”
卿城并未答话,一双美目雪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张母急了,“你姐姐问你话呢,你倒是告诉我们个准话啊!”
就是这样的急切才逼死了张洄,这个才二十四岁的年轻女孩,承受不住自己是别人替身的巨大打击,再加上母亲姐姐的逼迫,才会悬梁自尽。
卿城眼底闪着冷酷的光,声音夹杂着一丝嘲讽:“准话?什么准话?世人皆知,八皇子府中妻妾成群,个个美貌无双,姐姐你以为凭什么可以虏获八皇子的心?就凭你跟他的春宵一度?”
张溯涨红了脸,咬牙:“殿下承诺过我,会给我一个名分!”
卿城冷笑一声,“承诺?你怎知他没对别的女子承诺过?他是留了信物给你,还是当天就封赐你了?八皇子风流成性,府中又尽是一些不省心的妻妾,他能记得你,就已经是万幸了。”
张溯执迷不悟,恨声:“你就是不想帮我!你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什么没有?而我和母亲呢?每天累的像只狗一样,但凡你肯向陛下屈服,多向陛下求情,我们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屈服?求情?”卿城冷冷道:“那你们不如将这原话传给父亲,他若肯答应陛下,也不至于被流放边疆!”
张溯面容疑惑,而张母则脸色一变,看着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卿城,颤声:“你……?莫非都知道了?”
卿城心下了然,刚才那一计,诈出了张母的表情。看来,她猜的没错,这张家有什么东西,是李墨初得不到的。
张溯一脸疑惑,看向张母:“母亲?什么都知道?你们跟她瞒了我什么?!”
卿城轻笑一声,“是啊,我都知道了,并且我还要跟母亲你好好交流一下,就请大姐暂时移步外殿吧。”
“你说什么?!”张溯勃然大怒,两名宫女上前左右开弓,将她死死钳住,张溯拼命挣扎,这时,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姑娘平日里可爱闪亮的大眼睛变得冷漠,有模有样的威胁道:“走!不然,我割断你的喉咙!”
张溯被吓得直冲卿城喊:“张洄!这就是你忠心的婢女!你竟敢让她拿刀……”她话未说完,就被卿城那锋芒毕露的眼睛给吓住了,仿佛有无形的手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不上来。
“带下去。”卿城收起目光,冷声。
待宫女将张溯带走后,那冷冽的目光转向了脸色苍白的张母,不疾不徐道:“说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张母猛然抬起头,语气锋利,目光坚定:“你不是我女儿张洄!”
卿城早有预料,天下没有认不出自己女儿的的母亲,遂淡然自若:“是,我不是张洄,你的女儿张洄已经被你逼死了。”
‘逼死’那两个字透着无尽的痛斥,加上冷然的目光将将张母整个人击垮,瘫在了地上,愣了好久,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卿城默默地听着她哭丧,不禁道:“别哭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你用了残忍手段,将她逼死,如今还想挽回吗?”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白纸,扔在张母的脚下,那是一张画着板块烈焰令的图纸,与卿城收回的那块,不谋而合,显然是一对。这就是卿城这次来大夏的目的。
“这是从张洄的箱底找出的图纸,是烈焰令。”
提到烈焰令,张母的身体轻轻一颤,卿城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过安稳的日子,摆脱奴籍。只要你告诉我这半块烈焰令的来历,我承诺助你们出宫,如何?”
张母抬起头,红着眼眶,额前发丝凌乱,“你到底是谁?”
卿城缓缓勾起嘴角,“追逐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