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光宗的弟子似乎和岳晚棠三人较上了劲,第二天依旧在全速前进。
赵柯看着前面跑出虚影的拂光宗弟子,无语抹了一把脸,“修士都这么赶路么?”
“当然不是,修士一般都御剑出行,我们该庆幸这些人没有御剑飞,不然我们跑断腿也跟不上。”岳晚棠道。
御剑飞行啊?
赵柯目露向往之色。
霍朝临亦双眼发热。
岳晚棠轻嗤一声,意味深长道,“到了那边,说不定你们就后悔了。”
在山林足足跑了五天,任赵柯久经沙场,此时也不免身心俱疲。一直待在赵柯和岳晚棠后背的霍朝临状态也非常糟糕,几天下来又瘦了一圈,脸色青白,一副仿佛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
倒是外表弱不禁风的岳晚棠没多少变化,一天下来很累,可一觉醒来,他又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一直到第六天,岳晚棠闻到了风中的咸味。
“大海应该就在前面了。”岳晚棠道。
赵柯和霍朝临闻言,顿时神情一震。
岳晚棠动了动鼻子,“很近了,应该不出十里。”以他现在的情况,远了他也感觉不到。
果然,他们又跑了几里地,茫茫大海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黑色的海?”赵柯惊呼。
“不是黑色,是深蓝,蓝的颜色太过浓郁,乍一看像黑的。”岳晚棠道。
赵柯闻言,凑上去看,“咦,还真的是蓝色。”
“呵,少见多怪!”文昭面露鄙夷,“在修仙大陆,多的是黑色的海。”
赵柯瞪一眼文昭,这人太讨厌了,别人说话老是插嘴。
文昭被瞪,反倒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赵柯翻个白眼,“神经病!”
队伍在海边休整了一刻钟,然后就见那位金丹修士御剑飞上半空,朝着大海飞去,停在距离海岸不远的海面上。紧接着,就见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核桃大小的船,他把那小船往海里一丢,小船迎风而涨,越变越大——
“这就是灵器啊,果然不同凡响!”
拂光宗的弟子赞叹,一个个目光火热。
赵柯这个土包子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霍朝临比他镇定一些,但震惊之色也溢于言表。
唯有岳晚棠神色淡淡,皱起了眉头,“我们得游过去。”
“啊?”赵柯转向岳晚棠,愣愣道,“我不会水。王爷也不会。”
霍朝临:“........”
岳晚棠叹了一口气,“没事,我水性不差。”
船一共三层,岳晚棠三人分到了第一层的一间房,这还是他们三人第一次共住一间房,之前在客栈投宿,都是岳晚棠一间,霍朝临和赵柯一间。
房间不大,床也不大,房间内除了床,就一个茶几和蒲团,连张椅子都没有。
刚从海里上来,三人的衣服湿漉漉的,好在柳白絮愿意帮忙,不然他们的包裹也要湿完。
“王爷,岳公子,你们先换。”赵柯说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并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密闭的房间容易让人紧张,尤其是在赵柯刚才的这番操作下,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奇怪了。
霍朝临低垂着眉头坐在茶几前,衣服上的水不断滴落,木质地板被浸湿,浸湿的面积不断扩大。
岳晚棠在自己的包裹里翻找衣服,头也不抬地问霍朝临,“你能自己换吗?”
“可以。”霍朝临抿了抿唇,也开始翻找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岳晚棠拿着衣服,去到床边,一把将衣服丢到床上,背对着霍朝临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霍朝临听到湿衣服丢到地上的声音,蓦地抬头,入眼的是白得晃眼的雪色。他怔了怔,又飞快低下头去。
岳晚棠换好衣服时,霍朝临并未有动作。
难道是不好意思?
岳晚棠的视线扫过他空荡荡的裤腿和袖筒,因为身体残缺不想被人看见,这很正常。岳晚棠善解人意地没问,而是抱着衣服朝门外走去,并给他关上门。
“王爷没换好么?”门外的赵柯问。
岳晚棠:“没好。我去找找看哪里有水可以洗衣服。”
“您别洗,放着我来。”赵柯抢过岳晚棠手里的衣服。
岳晚棠也不和他抢,“行,那我去看看能不能从海里弄一两条鱼上来,我们吃鱼。”
“没有火。”赵柯道。
岳晚棠摆摆手,“没事,我们生吃。”
岳晚棠手里没有鱼竿,只有一把匕首。船板距离海面有五六米,一把匕首根本叉不到海里的鱼。
不过这个难不倒岳晚棠。
他掏出一捆细麻绳,用绳子绑住匕首手柄,然后趴在护栏上,双目直勾勾盯着水面。
“那人在干嘛?”文昭站在二楼的护栏处,蹙眉,“海里危险的东西可不少,小心被拉下去。”
“不知者无畏。”他身边的修士面露讽刺。
突然,岳晚棠动了,他手里的匕首疾射而出,速度之快,连二楼的两位修士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哗啦——
一条十几斤重的鱼被他甩到船板上。
“好快的速度!”文昭心里涌上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个岳晚棠给他的感觉不简单。
“苦练罢了。”文昭旁边的修士不以为意,“这便是他的极致了。凡人有极限,我们修士没有。”
文昭不置可否,“回去修炼了,修仙大陆人才济济,我们这点修为可不够看。”
船上有个集中用水的地方,就在一楼。赵柯洗完衣服回来,又拿着鱼去清理。
岳晚棠拉了条绳子晒衣服,风太大,他只能把衣服绑在绳子上。
“会皱。”霍朝临道。
岳晚棠不以为意,“皱也比被风吹走强。”
“也是。”霍朝临笑道,他靠着门,将视线投向蔚蓝天际。大盛在内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海边,第一次看这么美丽的海景,可再美的景色,在他眼里却不如几米外的少年吸引人。少年动作笨拙而认真,看得出没干过这种事,很符合他作为尚书府公子娇生惯养的身份。如果不是同行了一路,他也不会知道对方没有半点公子哥的毛病,对方的体力和意志力更是半点都不输赵柯。
赵柯端着一大盘片得薄如蝉翼的鱼肉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家王爷目不转睛盯着岳晚棠看的画面。
赵柯脚步一顿,心里骇然,王爷该不会喜欢岳公子吧?
“鱼好了吗?”岳晚棠快步朝赵柯走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吃了几天干粮,胃里烧得厉害,现在就想吃点新鲜的。”
赵柯笑了,把盘子递到岳晚棠面前,“您快尝一尝。”
岳晚棠也不客气,用手抓住盘子边缘的两片肉片,一口送入嘴里。鱼肉入口的瞬间,他圆圆的杏眼顿时一亮,“舒服。”
不是好吃,而是舒服。
口腔,喉咙和胃里的感觉是说不出的舒爽。
赵柯笑了,有种投喂幼崽的满足感,“您拿着盘子,我去取筷子,我们就在门口这里吃。”
十几斤的鱼肉装了满满一大盘,岳晚棠三人放开了肚子,吃得一片都不剩,吃完时,三人仍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鱼肉的确鲜美。”霍朝临叹了一句。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多弄两天上来。”岳晚棠道。
“这是什么鱼?海里的鱼都这么好吃么?”赵柯跃跃欲试。
“这鱼我也不认识。直觉它好吃,所以就把它弄上来了。”岳晚棠大咧咧道,“累了,去睡觉了。只有一张床,我就厚着脸皮先占下了。你们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挤一挤。”
赵柯:“王爷和您睡,我睡地板就行。”
霍朝临没说话,默认了这个安排。
床不大,两个大男人躺下便手贴着手,至于腿,霍朝临缺了一条,岳晚棠碰到的是一个空的裤腿。
岳晚棠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流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水光弥漫,看着像是被人欺负了般,可怜兮兮的。
“我睡了。”他的声音还有点软。
霍朝临胸口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来不及辨别是什么,那股感觉便又消失不见了。
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伴着这样的呼吸声,霍朝临没多久也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将岳晚棠和霍朝临吵醒。岳晚棠动作迅速起床,“我去看看,你慢慢来,不急。”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跨过霍朝临,走到房门口。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门口的岳晚棠猛一闪,避开了门的撞击。不等他骂人,一个不明物体就朝他砸了过来。他正欲躲闪,却看清了那飞来的物体是什么,转而将它牢牢接住。
“要不是我起得早,他现在已经葬身鱼腹了。”门外的文昭不客气道。
岳晚棠看向怀里鲜血淋漓的赵柯,皱起了眉头,“遇到了妖?”
“一阶小妖,对我们来说不足为道,但却足以要你们的性命。没事别靠近护栏,不然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文昭的语气很欠揍。
可岳晚棠却气不起来,反而要向对方道谢,“我们欠你一次。”
“嗤!”文昭哂笑,“管好你们自己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