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辆马车后，在守城士兵的护送下朝宫中驶去。
一路上，叶婉婉透过窗户观察着周边一切，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都城，这一刻竟觉得如此陌生。
没有光滑的水泥路面，更没有规整的门市。
积雪混杂着大泥遍布在街道各个角落，每每有马车经过都能溅起一片。
而那些孩童却在里面玩耍着，手里抓着泥雪的混合物来回扔着，尽管满身泥泞却仍是乐此不疲。
过路的行人也都是走在泥泞里，招呼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尽管热闹，但在她眼里相当违和。
若不是见过虎头山百姓生活条件，她可能会以为，世人都是这般生活了吧。
对比起来，简直不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简直就是粪坑。
“哎.....我靖国百姓何时才能像虎头山那般......”
感慨之余，一辆马车从对面疾驰而过，溅出的泥水甩了叶婉婉一脸。
叶婉婉神情落寞的叹口气。
脸上泥泞虽然擦去了，但心里更堵了。
一旁的李四看出了叶婉婉所思，连忙宽慰道：
“陛下，这一切和您没有关系，莫要自责，容易伤了身子。”
“现在您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应当打起精神来，内忧外患祛除之日，百姓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叶婉婉长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片刻后，二人便回到宫中。
梳妆沐浴之后，出现在书房里。
“李四，就现在情况来看，你觉得应该先从哪里入手？”
李四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老奴以为，应当先从吕老将军入手，他现在没有实权，就算逼问他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叶婉婉点点头，“也是，那你去宣见吧。”
“遵命。”李四应答过后就出去了。
叶婉婉独自待在书房里，突然感觉这纸糊的窗户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整个房间昏暗无比，而且愈发阴冷。
心烦意乱之际，想起了那燕国女帝给的“芙蓉王”，随即掏出来。
“此物真能让人提神醒脑，烦恼全无？”
想罢就着火盆点了一根。
虽然很呛，但也断断续续的抽完了。
她现在感觉非但没提神醒脑，反而晕乎乎的，好像随时都能过去。
“那女子当真不是善类，朕竟然信了他两次......”
清醒片刻后，为避免胡思乱想，拿起《三国演义》继续读了起来。
大概一小时左右，李四就带着吕老将军赶了过来。
“老臣吕正北参见陛下。”
“吕爱卿，平身吧。”叶婉婉淡淡说道。
“谢陛下！”
吕正北虽年过六十，但看起来还是相当硬朗，眼神里也透露着一股凌厉劲。
随即拱手说道：“敢问陛下刚从前线回来，便急着召见老臣，可是有要事？”
叶婉婉合上书籍，走到吕正北身边，悠悠说道：
“吕老将军，你可知道那虎头山？”
吕正北突然怔了一下，缓缓说道：“那虎头山，老臣确实略知一二。”
叶婉婉意味深长的和李四对视一眼，“你可说来听听。”
“遵命。”
吕正北拱拱手继续说道：“那虎头山地处靖、卞、燕三国交汇地带，山间有良田万亩，而且还有大量铁矿和铜矿，乃当世不多之风水宝地......”
“吕老将军，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个。”叶婉婉连忙打断，“我想知道你和那伙土匪大当家的认不认识？”
吕正北犹豫片刻，说道：“认识，那大当家叫张麻子。”
“什么！当真是张麻子？！”
两人同时一惊，之前有猜到过，但没有证据做实。
吕正北点点头说道：“没错，而且......”
“而且什么？”叶婉婉神色一正，继续追问。
吕正北长叹口气继续说：“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些什么，老臣也没必要隐瞒了，那张麻子与老臣渊源颇深，早年见过许多面。”
“唰”的一声，吕正北刚说完，李四就已经抽剑抵在了他脖子上。
“大胆吕正北，你竟然敢造反！”
吕正北皱皱眉，“老臣只是在实话实说，何来造反一说？”
李四冷哼一声，继续问道：“那我问你，那张麻子是否企图扳倒叶养政和周正一，然后让你掌管前线大军？你可别说不知道此事。”
吕正北呆在原地，疑惑的看着两人。
“此事老臣确实不知啊，要不然老臣也不会托盘而出。”
李四抿抿嘴唇看向叶婉婉，后者只是微微点头。
随即一把摁住吕正北，“欲盖弥彰，你以为如此伎俩能瞒过陛下？我看现在处决了你正好省事！”
“陛下如此武断，难道就不想知道，老臣是怎么和那张麻子认识的吗？”
叶婉婉见状摆摆手，李四顺势把手松开。
“你且说说看。”
吕正北无奈摇摇头，“也罢，这件事先皇曾经嘱托过老臣，万万不能说，可到了这份儿上也由不得他了。”
“你究竟是何意？怎会和先皇有关系？”叶婉婉连忙问道。
“因为......”吕正北咬咬牙，一副很纠结模样，“因为先皇是那张麻子的拜把子兄弟啊！”
“你胡说！”
叶婉婉猛的拍一下桌子，“先皇英明神武，怎会和一名土匪拜把子。”
吕正北此时已经热泪盈眶，当年情形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娓娓道来：
“大概十年前，那时先皇还是前朝一中将，我也只是先皇的副将，淮谷一役军队大败，就剩我二人逃了出来。”
“那时我和先皇均身负重伤，而且身后还有追兵，跑也跑不动，躲也躲不过，苍天似乎给我俩下了一招死棋。”
“绝境之时，那少年和一名老者出现，少年只用了一招，便将几百追兵全部杀掉，事后先皇问他为何相救，那少年只是说有眼缘便救下了，他自称张麻子。”
“先皇甚是感动，当即决定与这位少年拜把子，并自居老三，从此便立下誓言，福同享，难同当。”
“可先皇哪是一般人，强烈的好胜心让他重整旗鼓，再次回到战场，而那名少年似乎对战场厮杀不感兴趣，只想偏居一隅，逍遥快活。”
“但那少年却是个重情义之人，誓言已经立下，万般不能撤回，所以几人便再次立誓，少年帮先皇夺得皇位，先皇帮少年占领山头。”
“在当时，这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公平的买卖，而那少年却说，既是兄弟，何来不公一说，于是后来在少年的暗地帮助下，先皇顺利夺得皇位。”
“而那少年也在先皇的帮助下，过上了神仙日子，以至于后来先皇尽管大力剿匪，却也对麻匪不管不问，甚至任由他去劫掠。”
“可怜先皇，确是不听我们几人劝阻，都得了皇位还非要去前线打仗，导致后来遭了暗箭，老臣每每想起，便甚是心痛，甚是心痛啊......”
话到这里，吕正北已经是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叶婉婉看在眼里，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也在打转。
虽然事情经过离谱了一些。
但如此情形，如此描述，还会有得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