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是否身在局中,
可我在乎棋手是谁,
我也不在乎落子何处,
但我在乎持子之人,可否与我同命相连。
将老李送上电梯,
我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等了好一会。
不是我信不过老李,
准确地说,我是有点信不过我自己。
正如我眼前所看见的一样,
老李果真不是一个人,
但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我没有见过。
而且,老李上的车也不是什么凯迪拉克。
而是一辆帕萨特。
就是和我之前开的那辆一样的帕萨特。
只不过车牌号有些不同罢了。
用手拍了拍后脑,
我感觉,自从老驴没了之后,我整个人都好像神经了许多。
或许是老驴的事对我冲击太大的缘故吧,
以至于我这几天根本无法入睡,
一直都在回想曾经和老驴的过往,
还有那天去救小月时的全部细节。
“对了,小月...”
转身走到病房门旁的长椅跟前,
和尚抱着膀正在闭目养神,
而小月则是搂着一个暖水瓶,静静地坐在和尚的身旁,抿着嘴看我。
“怎么一直没有进去?”
小月淡淡一笑,“我看有客人还没走,怕影响你们谈正事,所以...”
我轻轻抚了一下小月的头,感觉这个小姑娘似乎从那天起,好像一下子懂事了很多。
回想起那晚我们被绑在一起的时候,
我摇了摇头,不禁感慨,一个人的成长或许只在一瞬。
“走,跟三叔进屋。”
小月点头,抱起暖水瓶跟在了我的身后。
我没搭理和尚,
因为这大哥或许是习惯了流浪汉的生活,不管我怎么劝,都不肯跟着我进病房里睡。
“难道,他是怕我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爆了他?”
“还是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再爆了我?”
这特么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但庆幸的是,他也从没提过要离开的想法,这就让我一阵感动的不行。
可他是我过命的兄弟,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兄弟像个保镖一样,每天坐在门口为我守夜呢?
就算我抱着被子出来和他一起混长椅,这个大哥也是对我如同视而不见,卯大劲能欠一欠屁股,给我腾腾地儿。
我真是卧乐一个大槽。
“三叔,这是黑嫂让我给你带的饺子.”
病房内,小月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
“是嘛,啥馅的?”
我高兴地打开饭盒盖子,跃跃欲试地对小月说道。
“三鲜馅的/三鲜馅的...”我和小月异口同声。
倒不是我有多聪明,主要是此时我已经将饺子一口塞在了嘴中。
要不老话怎么说“好吃不如饺子呢。”
更何况还是饺子包的嫂子,
不对,是嫂子包的饺子,
这味儿,那就别提该有多地道了。
“黑嫂不知道还有和尚,所以...”小月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就只有这么多...”
我将一个饺子塞进口中,摆手道:
“没关系,我有两个借个味儿就行。”
说着,我便大步地开门向着门外走去,将饺子递给了和尚。
“醒醒吧大哥,有好吃的了。”
和尚缓缓地张开眼睛,也不多问,接过饭盒就是开造。
我笑了,
心想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能像和尚这么上食就好了。
咱也不图他必须多么多么聪明,
毕竟咱也不是什么龙种,所以真没必要做那望子成龙的美梦。
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不过,郭铁给和尚挑的这身衣服,我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
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战术裤,黑色的作战靴,再加上和尚酷酷的武士头与大胡子。
就跟特么虎头站起来了似的。
赶明儿个哥们要是也整上这么一身,再把虎头往身边一牵。
卧槽,这不是要抢杨刚和董天齐饭碗的节奏么?
“三叔,那你吃什么?”
“你来之前我就吃过了,楼下食堂可方便了,打个电话就给送。”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月管我叫三叔,管黑嫂叫黑嫂?
如果按老驴的年纪,小月要是叫上一声叔的话还有情可原,可我这根本就没比她大上几岁,她叫我叔,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我有那么显老么?
“小月啊,跟你商量个事呗?”
小月笑了,“三叔你有啥事就说呗,还商量什么?”
“就是你能不能...”我僵硬地笑着,“就是你能不能以后别管我叫叔了。”
“那叫什么?”小月疑惑。
“叫啥不行,你说我这也没比你大多少,你这一天三叔、三叔地叫着,我听着实在是别扭呀。”
“要不以后还是叫三哥吧。”
听我这么一说,小月却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可是...我叫你三叔都已经叫习惯了。”
“这不也没叫几天么...”我嘿嘿地笑着,想继续争取一下。
“哪有...”小月一本正经地说道,“自从知道是你在给我们汇钱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叫你三叔了...”
我心中一震,不禁又想起了老驴。
“那算了...”我抿了抿嘴,“三叔就三叔吧,一个称呼而已。”
“好的三叔...”小月开心地笑了,“对了,黑嫂还叫我提醒你一下,今天是驴叔的头七。”
是啊,按日子算来,今天可不是老驴的头七么。
虽然我一点都不意外黑嫂会如此细心,但我们毕竟是......
算了,既然老驴没有后人,那我这个做兄弟的,纪念一下自己的好大哥,应该也不犯什么毛病。
想了想,我拿起电话,给黑子打了过去。
“吃了么老三,用不用我给你送点过去?”
电话里,黑子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
“吃了,嫂子特地给我包的饺子。”
“那成,我现在有点忙,没啥事的话,晚上我过去在说?”
我想了想,问道:
“黑哥,你今晚还出车么?”
黑子叹了口气,“还出啥车,今天是老驴的头七。”
“那成,我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我又说,“洋子呢,他怎么说?”
“洋子早就给我打电话了,还说稍晚点和我去医院接你呢。”
“嗯,那我现在就去办理出院,之后在你家汇合。”
黑子有些担忧地问:“不多在医院观察两天了?”
“不了。”
深夜的某个十字路口,
我,徐洋,黑子,围在一簇如篝火般的黄纸堆前,给老驴送些烟,酒,盘缠。
驴哥,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