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依山傍水，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可是，晚上很冷。
习武之人没那么怕冷，但耐不住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楚萧忍不住搓了下手臂：“春兰姑娘，你家小姐，是个守时的人吧？”
春兰昧着良心，面无表情的说：“是。”
楚萧：“……”
约好时间的是她们，现在不见人影的也是她们。
楚萧决定换个说法：“你不担心你家小姐在里面遇到什么麻烦吗？”
春兰实话实说：“我家小姐不会有麻烦，我只怕别人有麻烦。”
楚萧：“……”
行，你家小姐是无敌的，我这等凡人就不应该委婉的提醒担心。
“那我们还等吗？”
“等。”
冬梅其实很想提醒林玞，她们已经错过了和春兰她们约好的时间了，但是林玞专注着跟踪前面的人，每次她开口，都会被林玞打断并要求闭嘴。
冬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一个紧跟着林玞，另一个则出去和春兰他们汇合并通风报信。
可惜，冬梅也只能想想。
林玞跟踪方法很特别，一路的乱转，既没有让目标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同时也没让冬梅看出来她们的目标人物是谁。
林玞看了一眼天色，心说，这么谨慎的在外边兜来兜去，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这个想法刚落，林玞就看到目标在一条脂粉味很浓重的地方前停了下来。
没多久，又有一个男子出来和目标汇合。
这次，冬梅终于知道她们跟的是谁了——
她们怎么在跟踪少爷？！
因为和霍无凚汇合的不是别人，正是北砚。
他们都被跟踪了竟然都没发现吗！
就在冬梅这么想的时候，那个相貌平平的霍少爷忽然转脸过来，朝她们笑了一下。
冬梅：“……”
她就说，怎么可能没被发现。
林玞也有点惊讶，看来是她小瞧了那个姓霍的。
林玞很快收拾好情绪，“走。”
冬梅眼睛都瞪圆了，“去、去哪啊？”
少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她知道啊！这浓郁的胭脂香、酒香，还有隐隐的调笑声，可不就是女人最恨男人最爱的花街吗？！
而且少爷也在里面，冬梅想象一下等会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
“春兰啊……我该怎么办啊……”
可惜春兰不在这，冬梅只能哭丧着脸跟上去。
因为林玞根本不等她。
林玞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前面，不过冬梅跟上来后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
“不是说喜欢女人？动作怎么那么慢。”
冬梅勉强笑道：“小姐，我这是紧张，而且，我更喜欢良家的。”
林玞眉毛挑了挑：“这也不见得全不是良家的。”
冬梅不作声，怕说多错多。
主仆俩都没有乔装打扮，冬梅虽然不是丫鬟妆，可跟旁边的林玞比起来，依然能让人看出是主仆身份。
花楼最不见得女人来，毕竟来了总没好事。
“哎呀，这可是稀客，姑娘你们找谁啊？”老鸨虽然一脸笑意，可跟在她身后的几个龟奴，已经代表了她不欢迎她们。
老鸨打量着林玞，十分惊艳。
如果是她楼里的人，客人绝对能从青州排到皇都。
老鸨眼里的恶意稍纵即逝，虽然快，但还是被林玞捕捉到。
林玞一贯没什么表情，来到这里也不会改变。
“怎么，没见过喜欢女人的女人？”
老鸨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怎么可能！妈妈我都见过男人喜欢男人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人喜欢女人呢！原来是客人，是妈妈误会了！来来来，我们这里的姑娘品质不错，有活儿好的，也有未开苞的，姑娘喜欢哪种？”
林玞看向冬梅，冬梅：“？”
冬梅反应过来：“我都喜欢。”
老鸨笑得更开怀了，“小姑娘胃口不小啊！”
老鸨朝楼里喊了一声：“牡丹，百合，胭脂，都给我下来！”
随着老鸨喊出的每一个名字，冬梅的脑袋就低下一分，总觉得老鸨的嘴里会喊出“冬梅”二字……
到时候在少夫人面前，她还有脸吗？
城门外，楚萧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城门都要关了，我们还等不等啊？”
春兰：“等。”
楚萧瞪着说要等却又往城门方向去的女人，“你去哪啊？”
“进去城门旁边等。”
他们现在已经和少夫人她们失散，想要联系上对方，只能留一方人守株待兔。
楚萧有点抗拒：“不好吧？程府的人还在找我呢？”
春兰白他一眼，“就你目前这副尊容，谁还能认得出你？”
楚萧：“……”
为了避免被绑着过去，楚萧只能低着头，跟春兰再次踏入青州城门。
花楼有女人是正常的，但有女客人，倒是一桩新鲜事。
来这里寻花问柳的，不是富家风流公子，就是嫌家里的女人不够味出来寻找刺激的。
看到老鸨领着林玞和冬梅进来，一个明艳动人，一个小家碧玉，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虽然摸不准林玞的身份，但不乏胆大的：“花妈妈，这是新来的姑娘？”
老鸨笑骂：“杨少爷你可别替我得罪客人！”
不少人满脸失望，也不少人不以为意。
有些并没有喝醉的人甚至拿起酒杯，装疯卖傻的朝林玞她们的方向走去。
北砚认出了冬梅，自然也猜到了林玞的身份。
“少爷，那是……”
霍无凚不慌不忙的喝酒：“有胆量进来就得想象得到后果。”
“不过，你觉得能被冬梅和春兰认上的人，会那么没有脑子吗？”
北砚：“……”
少夫人有没有脑子他不知道，但少爷您的脑子倒是挺异于常人的，竟然乐呵呵的看着妻子即将被人调戏……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去刷一下存在感吗？
林玞仿佛没注意到周遭看戏一般的视线，随便找个空的位置坐下，就让老鸨离开。
老鸨瞧了一眼那借着酒意过来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玞一眼，便离开。
而那几位牡丹姑娘，也刚好下来。
看到要服侍的客人是位姑娘后，她们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平常的姿态。
“小女子牡丹，姐姐怎么称呼呀？”牡丹姑娘笑着给林玞斟了一杯酒。
林玞把酒杯推向冬梅，“你们该伺候的人是她。”
冬梅：“……”
她怀疑少夫人想她死，但她没有证据。
牡丹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照做。
这时，摇摇晃晃借酒装疯的人终于来到林玞这一桌附近。牡丹三位姑娘看到他，面色都变了。
“吕、吕少爷……”
吕少良嘿嘿笑了两声，“牡丹、胭脂，你们在这里啊？”
吕少良眯着眼，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往左边倒过去，林玞就坐在他左手的位置，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人担忧有人看好戏，老鸨更是嘴角止不住的弯起。
她还愁留不下这种绝色呢，没想到助攻这么给力。
然而，吕少良还没完全倒下，就被一个人接住。
正是被冬梅推过去的百合。
接到吕少良，百合脸都白了：“吕、吕少爷……”
吕少良阴鸷的看了她一眼，但到底是装醉，发难也不好太明显。
当着众人的面，摸了百合一把，再把人狠狠的推开，“我要牡丹！牡丹在哪？”
林玞冷眼看着吕少良装疯。
冬梅要哭了，“小姐，我们走吧？”
林玞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走得了？”
冬梅：“……”走不走得了，不就是您说句话的功夫吗？
早在吕少良走向林玞的时候，吕家的下人就已经从各个方位靠近，把林玞她们这一桌给包围了。
都是一些有些拳脚功夫的人，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
就是怕动起手来，伤到无辜。
北砚问：“少爷，我们真不帮忙？”
霍无凚劳神在在，“你家少夫人都没怕，你怕什么？”
北砚：“……”
霍无凚忽地抬眼，北砚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
霍无凚眯起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北砚面无表情：“眼拙。”
在龟奴们的轻声提示下，有些客人已经提前走了，有些想看好戏的，也去了二楼和厢房，一楼只剩下林玞这一桌，和霍无凚那一桌。
人少了，吕少良也不装了。
“这位姑娘，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喝辣。”
林玞抬眼：“你跟了我，我也能保你吃香喝辣。”
北砚看了一眼霍无凚，霍无凚面上没什么表情。
吕少良笑了，“你让我跟你？你还真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够特别。”
林玞不慌不忙：“跪安吧，你这寒碜的容貌，你愿意倒贴，我还不愿意收。”
冬梅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吕少良看过来的时候，连忙端起脸，十分正经。
吕少良气得脸都红了，“看来你这小贱人喜欢喝罚酒。你们，给我上，把她给我带回去！我就让她今晚试一下，被长得寒碜的人上，到底是什么滋味！”
下人得了指令，齐齐扑了上去。
冬梅瞪大眼：“小心！”
像开花似的，那群人怎么扑过来，便怎么飞出去。
好几个人被踹飞到霍无凚所在的方向，霍无凚察觉不对，刚起身，那群人接二连三的砸在他刚才所坐的位置。
霍无凚：“我没得罪她吧？”
北砚看天看地，说：“少夫人不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