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是靠水运发家。
可是水运这一行变数要比陆运要大很多，每一次出海，都有可能会死在海上，再也回不来。
当然，能活着回来的话，收获还是挺大的。
但真的跟别的商家比起来，还是不够，他们的消耗太大了。
周家也不是没想过放弃水运改做陆上的生意，但陆上的商人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他们想就能插一脚并做大。
不过他们也没放弃，经过十几年的奋斗，陆地上的生意也算是小有规模。
可是，这份规模比不上自家的水运，更不用说并肩树大根深的程家。
程家世代经商，虽然商人纳税最高，地位最低，除了不能科考当官，他们过得非常好。人生没有完美，这点小遗憾也不算遗憾，程家人很满足。
只是当朝廷给商人们发布了要选皇商这个消息一发出来，小遗憾便立即消弭。每一个程家人，都摩拳擦掌的，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争这个位置！
巧的是，周家也想争。
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贩做到青州第二商，周家可谓是什么样的生意都有涉猎。
他们想要拿到皇商这个资格，就必须除掉狠狠压在他们头上的程家。
拉拢同行，扩充资金，这些都是必须的。
所以周家才会有了今晚的这场宴请。
整个青州的商家几乎都收到了请帖，包括外来的商人——如金霍，霍无凚本人。
西域、北境来的商人，都在周家的目标范围内。
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非要说点什么，只能说强龙有点倒霉。
周家家主，对金霍的东西，志在必得。
“我们周家其实背靠朝廷，你是商人，应该也知道，上面那位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官商勾结，所以我们身后的那位大人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露脸。”
“借着这次朝廷招皇商的机会，我们很多事才能搬到明面上，正大光明的去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
“商人为利，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大人也会照拂你的。”
背靠官员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盆满钵满。
用得不好，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连诛九族，如果世上有灵，指不定祖宗们还会揭棺而起。
霍无凚面上并没有露出怯意，“我们商人地位最低，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衙门官兵，我们也要尊称对方为官兵大人、更何况是小小的主簿、县尉等等其他辅官。”
“如果为了这么一个小官，而得罪第一商程家，万一你们周家没能成功选上皇商，我又因此得罪了程家，你觉得一个小官能保得了我？”
“这场买卖，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霍无凚气势强硬：“想要西域的商人和你们合作，我必须要先看得到的利益。”
周家好歹是青州第二商，就算有人看不惯他们，也没人敢在周家家主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霍无凚的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他们周家不管再如何努力，都不一定甚至没有可能把程家击败，这等于在他心窝子上剜肉！
周家家主脸色下沉，“没想到金老板身为一个商人，竟然如此不知变通。”
霍无凚嘴角微勾：“做生意，谁不重利？”
“钱是自己赚的，不想办法，难道银票会从天上掉下来让你捡吗？”
“有这等好事，谁知道得花几辈子去还呢？”
“做人，还是踏实点好，生意也一样。”
周家家主阴着脸盯了霍无凚好一会，忽地笑开：“金老板说得对，是我看得还不够远。”
霍无凚点头：“那，金某就等周老板的诚意了。”
说完，霍无凚转身走向书房大门。
然而门一打开，两把泛着森冷银光的刀，交叉的横在霍无凚面前。
周家家主的声音，从霍无凚身后传来：“如果你能支持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背后的那位大人的身份。”
霍无凚没有转身，他甚至没去看那两把能威胁到他性命的大刀。
他的声音始终处于波澜不惊的状态：“口说无凭，我得看证据。”
霍无凚慢慢转身过来，漆黑的星眸，深邃和强硬。
“要是一刻钟后我再不出现，我的人就会冲进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影不影响你们周家竞选皇商，我可不负责。”
“不止北境的人善战，我们西域，也同样擅长。”
那一刻，周家家主觉得自己不是面对一个商人，而是一个久战沙场、杀敌无数的将军。
霍无凚的体格颀长高大，他身边一直跟着的人也是差不多的体格，周家家主丝毫没有怀疑霍无凚的话。
皇商竞选的日子临近，周家家主也不想再搞出什么事端来，只能咬牙答应霍无凚的要求。
拿出信物的那一刻，周家家主却在想，等周家被选中成为皇商，这个姓金的，就不能留了。
信物是一块玉佩，上面还有一条四爪龙。
大锦有明文规定，雕刻着龙和凤的东西，基本上只有皇家的人在用，玉佩更是独一无二。
霍无凚只看了一眼，便把玉佩翻了过来。
上面还刻着一个“昊”字。
周家家主说：“这是王爷的玉佩。”
霍无凚随手把玉佩扔回给周家家主，周家家主看到霍无凚如此粗鲁的动作，脸都被吓白了！
手忙脚乱的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回暗格里。
霍无凚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目光平静的望向别处：“我怎么知道这玉佩是真还是假。”
周家家主擦了一把汗，又止不住的得意，“在竞选皇商的前几天，王爷会亲自来青州。”
霍无凚说：“皇商竞选当日，我会安排好，你放心好了。”
周家家主非常满意。
这个从西域来的金老板，虽然器宇不凡，也财大气粗，可到底是西域的粗野人一个。
要不是程家的商业版图还没开发到西域，他才不屑于跟这群粗人打交道。
实在是太蛮横了！
霍无凚从周家出来，北砚就迎了上去。
“怎样，九钩藤阁那边又搞什么了？”
北砚：“少夫人她们没做什么，不过程家小姐过去了。”
霍无凚突然停下来，“程筱筱去了九钩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