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气氛，很凉，很凉。
楚萧觉得他好像误闯了千年冰窖，快要被冻成冰雕了。
气氛有点凝滞，奈何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
她的神态甚至有点轻佻：“我猜错了？”
仿佛刚刚问霍无凚那句中毒了，只是句玩笑话。
霍无凚是最先放松下来的人，“没想到林姑娘还懂医理。”
旁边的北砚和冬梅都惊得睁大了眼，尤其是前者，眼底是按捺着的激动！
林玞神色看不出半点异样，“一点点，不过我不会解毒。”
正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受，北砚算是体会到了。
本就有点木头人的他，仿佛更木了。
霍无凚却闲聊似的把自己中毒的话题拿到明面上来。
“不过你能一眼就看出我中毒，这一点点，恐怕是不止一点。”
林玞却道：“你误会了，我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只是发现你和那个何……”
“何鸿羲公子！”楚萧连忙提醒。
林玞有自己的节奏：“何某人。”
楚萧：“……”他就不该多嘴。
“你们打完之后，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对。”林玞清冷的目光，把霍无凚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没有外伤，那自然是有内伤。”
内伤可讲究了，她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外科医生，没有仪器，可探测不出来。
她又不是传说中的中医神医。
她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离开皇都之前，她也不是没见过霍无凚的真面目。
当时这人的面色可谓红润得再也没有比他更健康的人了。
从离开皇都，到图州的这段时间，林玞也算有幸领略过刺客的能耐，她都能解决，霍无凚一个在明面上已经死了的人，她不觉得他在途中会受到什么暗算。
如果有，那就是在“死”之前中了招。
除了毒，她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
霍无凚原本因为毒发而有点不舒服的身体和情绪，莫名的得到了放松。
“你说得对，我确实中了毒。”
楚萧：“……！”
冬梅：“！”少爷就这么交代了？
北砚：“……”少爷就这么交代了。
两人都还不知道霍无凚的马甲在林玞面前如无所遁形，只敢在心底暗自震惊！
林玞点了点头，爱莫能助：“如果你也没有法子把毒解了，那就好好休息，熬过去就好。”
熬不过去，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当然，这种扎心的话，林玞没有说出口。
十分难得。
却也显得冷漠到无情。
两方人马相安无事的共处一个亭子，下面擂台却依然热火朝天。
何鸿羲又上台了。
武林的比武，没有皇都正规的比武那么严谨，输了的人不能再上台。
只要上场挑战，那便是可嘉的勇气。
所以何鸿羲又上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想找霍无凚再切磋。
林玞忽然低声问：“他和你有仇？”
霍无凚嘴角弯了弯，“没仇，但不妨碍他找垫脚石。”
而他恰好是那块最完美的垫脚石。
林玞有了点兴趣，“你知道他。”
霍无凚也不藏着掖着：“他是大锦三公之一……荣国公何泰的小儿子。”
林玞挑眉，“国公之子跑来这种地方？还要参加科举？”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霍无凚也不会坏心眼的说一半不说另一半。
“这是他的庶子，但被当成了嫡子来养着，从小就被送回了老家纳河，知道他的人很少。”
林玞愣了下，“你的信息来源还挺广？”
霍无凚忽地轻笑：“快要比不上娘子你了。”
冬梅、北砚：“！！！！！”
少爷！您怎么自爆马甲？！！
两人同时往林玞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林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
是早就知道了金公子就是少爷本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
楚萧浑身绷紧！
他听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该要被灭口了？
他会被灭口的吧？
正想着，楚萧忽地对上了林玞没有情绪的视线。
那是姑奶奶看死人的眼神啊！
楚萧欲哭无泪：“林小姐，我下一把就去死一死？”
这种时候，他的脑子就不应该转那么快！
如果林玞不是找了个新丈夫，那这人就是……就是……
可那位不是已经死了吗？！
林玞慢悠悠的道：“不能死，你还有点用。”
楚萧的心放下了一半。
因为他知道姑奶奶肯定还有另一半的话没说完。
果然，林玞如他所想的补充：“但是你长了一张嘴，还有手，我觉得，应该下个毒让你闭嘴。”
所以还是得死是吧？
楚萧一脸悲壮的闭上眼，浑身都在打颤。
作为一个江湖少侠，怕死实在是不合格。
楚萧自己吐槽着自己，却忽地感觉额头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点了一下。
然后他听到林玞说：“好了。”
楚萧睁开眼，还没问林玞如何下毒，怎么就好了，就先遇上霍无凚的视线。
想到这位金公子有可能是那位，楚萧整个人就不好了。
双腿一软，咕咚的一下跪了下去。
林玞挑眉，也就古人的膝盖禁得起这么跪。
霍无凚的目光在林玞的手指和楚萧的额头走了一个来回，便淡淡的收回目光。
林玞丝毫没发现。
林玞说：“别想着背叛我，否则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毒快。”
楚萧连忙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玞望向下方：“既然已经是我这边的人，那我就给一队武林军你管一管。”
楚萧：“？”什么武林军？
霍无凚挑起眉，他的娘子，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冬梅。”
冬梅不明所以的走过去。
结果被林玞提起来往下扔。
冬梅迎风大喊：“啊啊啊啊！闪开啊！”
虽然不停的啊，可在座的人都听得出，那不过是做做样子。
这个样子，正好把要挑战何鸿羲的人弄得一个愣怔，然后被冬梅抢了先机，先一步落在擂台上。
那轻盈的姿态，一看便知道，是个高手。
何鸿羲看对手是个姑娘，也有点发愣。
“敢问姑娘是……”
冬梅笑道：“我替我家小姐挑战你。”
“那敢问你家小姐是……”
冬梅再一次截断他的话，“打不赢我，也不用知道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从不养废物！”
何鸿羲温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