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出殿,回到他房中,阿晚见他房内陈设简朴,毫无玩器,说道:“段大哥,你这里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都没有。”
段暄正换衣衫,闻言哭笑不得,心道:“段某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好玩儿的?”
阿晚见到他坚实的胸膛,想起那夜情景,耳根顿时烧得滚烫,心中柔情缱绻,主动请缨:“段大哥,我帮你洗衣服!”
段暄穿好衣袍,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我们家阿晚怎么这么乖?”
忽听叩门之声,开门见到一个年轻的小弟子慌里慌张地站在门口:“段……段师兄,姝羽师姐让我过来请你和这位姑娘去用晚膳。”
段暄含笑道:“好,多谢元澄师弟了。”
元澄似是他的铁杆追随者,被他一道谢,顿时全身飘飘然仿佛轻了数十斤,结结巴巴道:“师……师兄莫要和我客气。”
元澄当先领路,带着二人来到用膳的花厅内,里面人头涌动,井然有序地坐着数百个昆仑弟子,陶瑕、顾枫荻、姝羽等人赫然在座,见到他们进来,众弟子都站了起来,齐声叫道:“段师兄!”
阿晚被他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吓了一跳,见这些弟子对段暄显然十分敬重,怯生生放开挽着段暄的手,低头跟在他后面。
段暄重新牵住她的纤手,回头问道:“怎么了?吓到你了么?”阿晚睁着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众人,摇头不答。
段暄微微一笑,向一个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的男子抱拳道:“大师兄。”
那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师弟终于回来了。”段暄微笑道:“多谢师兄挂怀。”拉着阿晚坐到陶瑕等身边,向众人含笑致意。
陶瑕脸带不耐,低声嘀咕道:“段兄,你们昆仑的规矩忒多,不等到你来,咱们就不能动筷么?”
顾枫荻斜着眼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臭凤凰你这般没规矩?”
段暄见两人三言两语,又要争执起来,登觉头痛,忙道:“陶兄,你尝一尝这道胭脂鹅脯,味道甚好。”说着夹了一块鹅脯,放在陶瑕的碗碟里。
顾枫荻见状大不乐意,沉着一张娇艳柔美的脸,生气地哼了一声,段暄会意,依样给他夹了两道菜,这才令他重展欢容。
陶瑕瞧得啼笑皆非,忖道:“本公子好歹也算江湖上一号人物,何必和这小孩脾气的顾掌门斗气?”
段暄低声跟阿晚一一介绍诸人,那被他唤作“大师兄”的正是昆仑派大弟子秦涉,阿晚见他神色敦朴忠厚,甚是喜欢,笑盈盈地跟着叫了一声师兄好。
秦涉凝望着她,心下震动:“世上竟有如此丽色。”见她脸色天真柔和,对段暄神态亲密,自己这位师弟对她更是百般照拂,偏爱有加,和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雪亮,笑道:“晚姑娘如何与我段师弟相识的?”
阿晚手托雪腮,盈盈笑道:“我在人鱼宫见到段大哥的,当时他走进来要取我们的浮生若梦草,我见了着急,便在后面让他不要拔,哪想得到他一转过身来,个子高高的,长得那么好看……”
段暄听得脸上微红,本想阻止她说下去,但见她言笑晏晏,显是欢喜得紧,不由得唇角微弯,摇了摇头。
正说话间,元澄递过来一盘鱼,兴高采烈地笑道:“段师兄,这是我们在碧螺潭好不容易抓到的半月孔雀鱼,总共只抓到两条,肉质鲜美异常,姝羽师姐说留一条等你回来尝一尝,一直养到今日才烹煮的,你试试看。”
阿晚正说得神采飞扬,不防一条同类直挺挺地摆在盘子里,佐以酱醋姜蒜,香气四溢,听元澄言下之意,竟是用来吃的,吓得惊咦一声,猛地抓住段暄的手,微微发抖,小手一片冰凉。
段暄心中咯噔一响,知她物伤其类,见了害怕,紧握她的手,忍不住瞪了元澄一眼。带着小公主来到人世后,他处处防备,从未让她见到餐桌上有鱼类,在这少女的心里,从来不知同类竟是人间美味,此刻眼前突兀地涌入一盘烹调得鲜美诱人的半月孔雀鱼,俏脸瞬息煞白。
段暄轻拍她的肩头,正欲说话,姝羽已开口斥道:“元澄,晚姑娘就是一条人鱼,谁让你现在端半月孔雀鱼上来给段师兄的?忒没待客之道。”
元澄呆了呆,愁眉苦脸地说道:“啊?这小姑娘是人鱼?我不知道哇……”
阿晚闻言更是惊惧,颤声道:“段大哥,你……你也吃鱼的?”
段暄心念电转,看得清楚明白,不禁恼怒,但见她怕得厉害,只得按捺住心中不悦,柔声宽慰:“你别怕,我以后再也不碰鱼了,再说,你是鲛人,和普通的鱼类不大一样,没有人会吃鲛人的。”
姝羽走近几步,安抚道:“晚妹妹,你放心好啦,段师兄从前也不怎么吃鱼,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爱吃些什么,我再清楚不过的。”说着瞥了元澄一眼,冷冷道:“还不快将席上的鱼都撤下去?”
元澄被她瞪得心慌意乱,急忙要将桌上的鱼类都端走。
段暄见阿晚小脸苍白,显然吓得不轻,心中怜惜,说道:“元澄师弟不必如此,诸位还请随意用餐,并非是阿晚失礼,实在是我把她惯得厉害,还望诸位师兄弟多多见谅,我先带她出去逛一逛。”抱了少女,匆匆走出花厅。
姝羽目送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回过头来,冷冰冰横了元澄一眼,脸上怒色一闪即逝,随即化为平和得体的笑容。
陶瑕将半盏葡萄酒一饮而尽,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低声笑道:“死白毛,这位掌门之女的性情脾气,你可知道一些?”
顾枫荻正要答话,忽的醒悟,一扬眉,满脸蓬勃的怒意:“臭凤凰,你骂谁是死白毛?”
段暄抱着少女快步奔出,来到廊下,见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柔声道:“元澄莽撞冒失,刚才吓着阿晚了。”
阿晚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后退数步,靠在一根柱子上站定,轻拍胸口,小脸上阵青阵白,惊惧之色犹未尽去。
段暄心下怜惜歉疚,缓缓走上前来,伸手捧着她娇嫩的脸庞:“阿晚,别怕,难道我还会伤害你吗?”
阿晚小巧的鼻子抽噎了两声,扁嘴道:“那个元澄真可怕,要吃我们鱼。”
段暄微笑道:“好,下次我见了他,便批评他,如何?”
阿晚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还是姝羽好,让他把鱼撤下去,嗯,我之前还说她的坏话,是我不好。”
段暄无奈地摇了摇头,抚摸着她的脸,叹道:“傻丫头,半点防人之心也没有。”
阿晚听得诧异,正要问他为何这么说自己,陶瑕慢吞吞从花厅中走过来,闻言笑吟吟地环抱双臂,懒懒道:“笨成这样的丫头,天下少见,段兄以后可要倒大霉了。”
阿晚不服气地立刻反驳:“你说谁笨?我从小就爱学习,记性可好了!”
陶瑕晃着扇子哈哈大笑,阿晚被他笑得心虚,拉着段暄的手连连摇晃:“段大哥,你瞧他笑话我。”
段暄长长叹了口气:“傻姑娘,席上有鱼,姝羽难道事先不知?你是沧海里的鲛人,她又难道不知?元澄不知你是鲛人,只不过想讨好于我,尚且情有可原,姝羽当众辱你,说你也是一条鱼,又说她和我一起长大,对我的喜好十分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心思,难道你就半点也看不透,瞧不破么?”
他不紧不慢地随口说来,阿晚听得瞠目结舌,脑子里慢了半拍,嗫嚅道:“这……这……”
陶瑕素来奸猾,更远在段公子之上,对此摸得通透,合起扇子,拿扇柄敲了敲掌心:“这丫头傻里傻气的倒也有些好处,别人煞费苦心用点高端的挑拨,满心指望能有点成效,她却瞧不出来,不会和你闹。”
段暄心有戚戚,摇头叹息:“这傻孩子,处处都让人担心,只要离开她片刻,就让我好生放心不下。”
阿晚见他们都说自己傻乎乎的,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本来还在冲段暄生气,刹那间气势矮了半截,拉着段暄的手,软语讨好道:“段大哥,你别嫌我笨,我乖乖地听你话。”
段暄忍俊不禁,轻轻握着她滑腻如脂的纤手,安慰道:“你这样,就很好,不用学人间的诡谲。”
阿晚心里仍是一阵忐忑不安,想了想,复又讨好:“段大哥,我给你洗衣裳做饭好啦!”
陶瑕扑哧笑出声来:“你都会做什么吃的?”
阿晚登时被他问得脸飞流霞,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慌里慌张道:“我……我可以学。”
陶瑕再也忍耐不住,抚掌大笑:“有趣,有趣!”
昆仑白日苦短,长夜漫漫,一轮夕阳沉璧浮金,缓慢坠落,天际畔流光飞舞,绚丽中透出一缕缕凄冷孤寒。
段暄见众人用罢晚膳,三三两两地出来,招手叫来一个弟子,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微笑道:“有劳了。”
那弟子受宠若惊,忙拍着胸脯保证:“段师兄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叫大伙儿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说着眉飞色舞地一路小跑,穿梭在人群中传递消息。
阿晚见众弟子或脸现讶色,或满面迷茫地望向自己,女弟子则带着歆羡之色,不禁迟疑道:“段大哥,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段暄含笑不答,抱着她回转自己房中,说道:“在这儿等我。”摸了摸她头顶,扬长出门。
阿晚心中忐忑,一颗心怦怦乱跳,见他的桌案上堆着不少书,翻开一本来看,里面字迹弯弯曲曲的迥异鲛人文字,她看了片刻,半个字也看不懂,打了个哈欠,心想:“等段大哥回来,我让他教我读人类的书。”
幸而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领极其宽大的黑色狐裘,又提着一双羊皮小靴,微笑道:“好不容易向陆长老借来了这玄狐裘,夜晚的昆仑山巅苦寒无比,你若不周身裹得严严实实,可就要冻哭啦!”
阿晚这才知道他承诺陪自己登上昆仑山巅看月亮,大费周章。他真气强沛,不惧严寒,却要为自己做好这许多准备,怔了一怔,投身入怀,低低叫了一声“段大哥”。
段暄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双唇已被少女甜美的樱唇堵住了。
花香袭人,丁香勾卷。
一颗清凉圆润的珠子从她舌间倏然滑过来,落入他丹田之中,段暄一时愕然:“阿晚,你……”
少女含羞带怯,软语道:“我就要将沧月珠送给你嘛,你收下它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少女的素手游鱼般滑入他的胸膛,轻拢慢捻,那娇弱的身躯,欢愉的叹息,如此轻易地将他的情火燃起。
段暄脑中轰然,低吟一声,不由自主地握紧她纤弱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唇齿的纠缠中模糊地呢喃道:“阿晚,你可知礼尚往来?”
阿晚迷迷糊糊地未答,他的手掌已探入她怀里,两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阿晚的身子如花枝摇曳,在他怀里簌簌发抖,含混不清地唤道:“段大哥……段大哥……”
段暄轻吻她的耳垂,神识迷惑难清,忍不住低声道:“咱们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说好不好?”
阿晚头脑中一片空白,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神态柔婉地唔了一声。
段暄见她俏脸如染烟霞,嫣红欲流,似乎正等待着自己轻怜密爱,又是一阵心跳如狂,鬼使神差般抱起她,慢慢放在床上。
阿晚扯着他的衣裳,眼波迷离,含含糊糊地呢声道:“段大哥,你要同我春风一度么?”
段暄欺身压在她身上,心中天人交战,强抑绮念,矜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若是不愿意,我……我绝不欺负你……”
阿晚在他脖子上深深一吻,清脆的声音莫名娇媚起来,宛若月夜流泉:“我怎会不愿意?好哥哥,我最最愿意了,在我心里,什么也比不过你。”
段暄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不知何处的某个火苗被瞬间点燃,再也忍耐不住,解开她的腰带,少女雪白娇嫩的身子顿时大半映入眼帘,看得他浑身血脉贲张,低头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