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声响来的都太不是时候了。
不仅打断了陈墨的术法明悉,还将他直接置于巨鳄的眼皮底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明舒。她立马朝众人喊了声快跑,然后轻轻一跃到树上,举起了弓箭。
巨鳄缓缓起身,溅起一层水浪,地面好似也跟着晃了晃。
树枝上栖息的风翼鸟被惊得到处乱飞,有几只直直朝众人俯冲过来,被破空而来的箭矢一一击落。
陈墨拔腿就跑,趁着巨鳄还没动作,一溜烟地跑进了树林。
明舒拉满弓弦,将箭矢对准巨鳄,红唇紧抿,侧脸也紧绷着。
箭上力量积蓄,隐隐可见光芒。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陈墨放心不下:“我也留下,身为队长,怎可留下你一人断后。”
“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脱身。”明舒一口回绝他,补充道:“你们尽快离开,记住,不要攻击巨鳄,以免惹怒它。”
这种体型的灵兽,不是他们这几个修炼者能应付的。一旦巨鳄发怒,到时候他们连给巨鳄塞牙缝都不够。
闻言,陈墨不再犹豫,组织着人快速撤退。
明舒跟着队伍一起向后撤,目光紧盯着巨鳄。
巨鳄慢悠悠地将身体转向这边,长长的吻部搁在河岸上。它张开大嘴,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冰冷漆黑的眼球动了动,硬如铠甲的背部慢慢隆起。
阮萌扶着树干,目光涣散,站在那一动不动。秀眉微蹙,竭力思考些什么。
巨鳄在说话……
“我不会伤害你们,也请不要打扰我的沉眠。”
她听懂了巨鳄低沉的嚎叫,就像人的言语一样,她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它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
阮萌一步步走向前去,靠近巨鳄,试图印证这个想法。
明舒大惊,来不及制止她,阮萌就已经来到巨鳄身边了。然后她看见了诡异的一幕,阮萌竟然和巨鳄说起话来。
“抱歉,是我们打扰了。回去以后,我会告诉他们不要那么做。”阮萌面露歉意,向它承诺。
巨鳄:“你比那些愚蠢的人类要聪明得多。”
“我们无意打扰,只是在寻找出口。”阮萌解释道。“您知道秘境出口在哪吗?”
巨鳄眼球转动,看向瀑布。
“门在瀑布里面的洞穴里,还有一个在北边的森林。”
还真是只心地善良的灵兽啊。阮萌感受到它的好意,微微躬身致谢:“谢谢您愿意帮我们。”
“你们别扰我的安宁就是了。”巨鳄回道。
它长呼出一口气,又平静地沉下去了,闭上双眼,只剩黑色坚硬的背部裸露在水面。
阮萌往回走,对着还在愣神的明舒挥了挥手:“该走了,明舒公主。”
明舒回过神来,收起手里的武器,跟上去。
“你竟然能和灵兽对话?你是驭兽师?”
“我在书里看见,有些强大的驭兽师能直接和灵兽沟通,他们管这种能力叫‘解语’。还有些天赋异禀的人,生来就能听懂灵兽的语言。”
阮萌若有所思:“那我大概是天赋异禀型选手了。”
和那支笔一样,这能力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两者同样来的莫名其妙,连系统都找不出原因来。
看来,自己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刚一走近,两人就感受到了营地的低沉氛围,阴郁沉闷得像笼罩在心头的阴云。
艳阳高照的明媚日子,阮萌心里却忽地冒出几丝寒意来。
所有人围成一堆,低着头,表情凝重。日光下,他们的影子往同一个方向倾斜,密密麻麻的。
“她们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句。
大伙儿朝营地口看去,空出一条缝隙,地上竟然是一具尸体——少年模样,身上的制服和陈墨他们的如出一辙。
少年的腹部被一段树枝贯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呈现出暗红色。双眼惊恐地瞪大,死不瞑目。
阮萌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闻雅不满:“还能怎么回事,他死了。”
原来那枚信号弹响起不是因为找到出口,而是因为有人遭遇了意外。
陈墨比她们先到一步,已经掌握了大致情况。
这名少年就是今早不见的阿宽,被人用树枝刺死后,尸体被抛弃到北边的森林里。看样子,遇刺时间大概是在凌晨。
“找到凶手了吗?”明舒问。
“没有。”陈墨摇摇头,手掌搭在少年的眼上,神色悲伤。他合上那双睁着的眼皮,叹了口气。
“各位,先散了吧。我会安葬好阿宽的。”
身后几个同门小年轻聚作一团,叽叽喳喳起来,神色恐慌。
“怎么会这样,你看到没,阿宽竟然死了?”
“明显是被人故意杀的,你看到他腹部的伤口了吗,直接穿了个大口子。”
“他怎么一个人去森林里,是不是他找出口了,想一个人带着宝物偷偷跑路?”
“那不是活该,天天顶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从来不听劝。”
阮萌一过去,他们就安静了,一脸戒备。
“你们怎么不说了?”
“我们哪敢继续说下去,谁知道是不是你杀了阿宽?”几道怀疑的目光落在阮萌身上,认真地打量起来。
阮萌听了笑出声来,竟然怀疑起她来了:“此话怎讲?”
一名修炼者十分没底气地开口:“我们前一天都平安无事,你们来了就发生意外了。”
好像还有点道理。
站在一旁的闻雅也笑了,玩笑道:“你这样,还不如怀疑陈墨师兄,毕竟他可讨厌阿宽了。”
“师姐说得也有道理。”
阮萌:……除了自己都是嫌疑人是吧。
阿宽被安放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陈墨把那段树枝拔了出来,给他盖上一块白布。
陈墨见阮萌走过来,问:“阮姑娘不去休息吗?”
阮萌有点在意这场意外:“我想看看他的尸体。”
“可以。”陈墨点头同意,然后退下了。
缓缓撩起白布,阮萌的目光停在少年腹部血淋淋的窟窿上,差点没吐出来。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合上了布。
她把目光移到一旁放着的树枝上,拳头粗的大小,看上去像随便从树上折下来的。
阮萌感到奇怪,在这个遍地修士的玄幻世界,为什么要用一根树枝来杀人?
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想隐瞒自己的平时使用的攻击术式。
她凑近了些,发现树枝上沾了点白色粉末。
阮萌嗅了嗅竟然从树枝上闻到一股不同于血腥味的气味,是淡淡的香味。
她目光微沉,神色复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味道,是陈墨给她们的驱虫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