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夏萤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手帕，她仔仔细细将自己手上的血擦拭干净，貌似随意地问道。
“那个女人的嘴硬得很，小的们把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她愣是一句话不说！”
夏萤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她将自己手中的帕子甩在回话的人的脸上。
“你们真的是一帮没有用的东西，一介女流的嘴能有多硬？还要我亲自来审？”
夏萤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是周围的空气莫名有些凝固。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直冲人的天灵盖，周围血气弥漫，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慌忙扯下盖在自己脸上的白色手帕。
只见一个被剥皮,看不出人形的一堆烂肉被人拖了出来。
整个牢房本来就阴森恐怖，眼下这一幕更是让人脊背发凉。
夏萤轻笑一声问道：“你看见刚才被抬出去的人没有？他之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大人。”
侍卫低着头，他强忍着要呕吐出来的冲动，做了好几下吞咽的动作，拼命点头道：“还是大人有手段，小的们自愧不如。”
“那带我去会会那个不肯开口的右相夫人，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我手里的刀硬？”
侍卫躬身走在夏萤的前面为她带路，他们穿过阴暗的走廊，所到之处的囚犯们纷纷伸手。
一阵阵铁链碰撞声便随着牢笼被砸的闷声，犯人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绝望的呐喊嘶吼。
那些人因为辱骂元大人，被她割下了舌头，而此之前，他们一个个的嘴，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现在他们要是能说话的话——
说的应该是求饶之词吧？
夏萤的步伐最后停留在一个还算宽敞，周围布满刀具的刑房之内。
花夫人的手被铁链拴住高高吊起，她周身全是被鞭打的痕迹，鲜红的血液浸湿她雪白的衣衫，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落而下。
就算如此狼狈，隔着这刑房远远一看，也知道，这花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位名动京城的美人。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夏萤面前重重锁链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一只脚踏了进去，手里还摇着手里名家题字的折扇，笑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您还是风光无限的右相夫人，如今也成我的阶下囚了。”
花夫人早在侍卫打开铁门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她恶狠狠看向夏萤，那眼神恨不得化身饿狼一头扑上去食她肉饮她血。
只不过这种眼神她夏萤见多了，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都有过这么一段抗争史，她等会儿就会让花夫人认清现实，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也敢威胁她？
这个时候侍卫搬来一把椅子，椅子上面铺着一张张人皮。
花相的皮才被剥下来，现在满是血迹，没来得及处理，故而没有放上去。
夏萤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把玩自己手里的折扇道：“花相已经招供了，他勾结外邦企图谋反，通敌卖国，武帝下令，凌迟处死。”
花夫人闻言气得发抖，她整个人因为夏萤的一番话抖成了筛子。
夏萤面露微笑，看着花夫人那张扭曲的脸。
“我知道，要是可以的话，你一定想跳下来砍死我。”
果不其然，花夫人目眦欲裂，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朝夏萤怒吼道：“夏萤！你这个走狗！”
夏萤闻言笑了，只见她慢条斯理站起身来，对身边人说道：“你们不是说她不肯开口吗？怎么我一来，她反应这么激烈？莫不是——”
夏萤转身上下打量着花夫人，花夫人的声音沙哑，但是她咒骂着夏萤一刻不停。
“莫不是花夫人故意给我这个面子？”
“夏萤，你身居高位，却行陷害忠良之事，你午夜梦回就不会睡不着觉吗！”
“夫人所言有理，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尚且有觉可睡，夫人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夏萤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得看了花夫人一眼，她走到一排刑具的旁边。
她满是老茧的手指划过沾满血迹的刑具，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鞭子上面。
夏萤将鞭子取了下来，她冷声对自己手下说道：“花夫人还有力气骂人，看来刚才你们没有伺候够啊？”
夏萤的话有些冷意，那些人也不是第一天跟着她了，她的行事作风一向暴虐。
她是武帝手里的利剑，他往哪里挥她就往哪里打，可是她对除武帝以外的人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小的们是怕把人给打死了......”
回话的侍卫话音还未落，夏萤手里的皮鞭直接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我可不养没有用的闲人，今天这一鞭子是给你的警告，要是再犯，乱葬岗上多你一具尸体也不算多。”
夏萤甩动着自己的小皮鞭对花夫人询问道：“花相通敌卖国的证据呢？我劝你识趣快点交出来，不然我手里的鞭子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呸！”
花夫人朝着夏萤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求饶，她哪怕身处这样的境地都只是高高扬起头颅，用睥睨的眼神看着夏萤。
“我是真的很讨厌你这样的表情啊，”夏萤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对我做出这种轻蔑表情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夏萤手里面的鞭子明明已经被她高高扬起。
她最后还是选择克制住自己，最后劝说道：“花夫人，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右相已经招供了，你坚持下去没有意义。”
花夫人的眼角留下一行热泪，可是她仇视夏萤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
“你问多少遍，我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花府没有谋反，你口中的证据是无稽之谈！”
“可是你全身心相信的花相已经招供了，”夏萤斩钉截铁道，“我不信你对花相做的事情会一无所知！”
花夫人沉默了很久，久到夏萤以为花夫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她击破了的时候。
花夫人的声线有些颤抖，可是态度却如之前一般没有丝毫动摇：“花相不会谋反！夏萤你根本就不知道武帝为什么要除掉花相，他是为民请命的英豪，他庇佑了一方百姓，而你！”
花夫人突然放声大笑：“你栽赃陷害花相说他意图谋反，你陷害了一个死前还在关心水患物资救济的良臣，你还在为自己替武帝构陷忠良的行为沾沾自喜！”
夏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嚯”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谁知花夫人的心里突然生出来一阵豁出去的勇气，她本来也没有想过独活，她笑得越发张狂，最后都笑出泪来。
“夏萤，你口口声声说花相招供，既然他已经招供了，何必再来问我通敌罪证在哪里！不过是——”
花夫人有些哽咽道：“不过是因为，我的丈夫，当朝右相，他在你的屈打之下，依旧没有承认你扣的谋反的帽子，你们想让我站出来把诬陷的罪名做实。”
夏萤轻挑眉尾：“花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就直接告诉我结论了，省得来回兜圈子。”
“夏萤，你做梦，你就算把我凌迟，我也不会承认，我丈夫受得，我也不能认输！”
夏萤拍了拍手：“有骨气，花相身为文臣倒是比绝大多数武将还要有风骨，花相凌迟之后又被剥皮，现在已是死尸一具，我可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花夫人步了花相后尘。”
花夫人本来就打算和花相共赴黄泉，可是她在咬舌自尽前，夏萤突然开口问道：“听说花府之前发生了一场大火，花府的大公子三公子和小小姐都在火里面被烧死了？”
“你想说什么？”
花夫人警惕地看着夏萤，夏萤将自己手里的鞭子扔到了地上，她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花夫人，这么巧，府上的公子小姐居然在同一天都死了，哦不，”夏萤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不对，还留了花府二小姐。”
夏萤对左右吩咐道：“来人！还不把花府二小姐花窈带上来！”
花窈是被人粗暴地推搡进来的，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花窈豆蔻年华现在已经能窥探她日后的仙人之资，她眉眼间的风韵和被高高吊起花夫人一模一样。
夏萤蹲在地上轻轻捏起花窈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向身后遍体鳞伤的母亲。
花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她的嘴唇上下蠕动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她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萤非常满意花夫人的反应，她将自己手里面的花窈往花夫人的面前一推，冷笑道：“花夫人，是你女儿的命重要还是花相的名声重要，你选一个吧。”
别看花窈年纪轻轻，可是她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她直勾勾注视着花夫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花窈跪倒在花夫人的身前，她对花夫人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她谢过了母亲的养育之恩，谢过了花府让她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花窈庆幸能做花家女，父亲教诲不敢忘，我花家满门无愧天地，所谓谋反全是妄言！”
花窈的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既然难以两全，孩儿斗胆为母亲做出决定，我花窈不是懦夫，甘愿赴死！”
“求母亲成全！”
第二章夏萤重生
“我花窈不是懦夫，甘愿赴死！”
“求母亲成全！”
“......”
夏萤的耳边很嘈杂，花窈的脸那张稚嫩青涩的脸还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想听个仔细，转瞬间却被绝望无助的呐喊声填满。
“夏萤，夏萤，你不得好死！”
“夏萤，你简直是一个畜生！”
“夏萤，夏萤......”
“......”
夏萤的头痛欲裂，咒骂她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那一声声咒骂中，好像又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她听不真切。
“追追......”
......
“醒醒啊，快点醒过来啊追追......”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追追......
夏萤艰难睁开眼睛，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
她的头还是很疼，她好像做了一个噩梦，花窈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可是在梦中却震耳欲聋。
夏萤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她身处的环境，只见一个穿粗布麻衣的少年一把抱住了她。
夏萤本能皱眉，她伸手去推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可是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
“追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男孩子哭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夏萤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是紧紧抱着她的少年抹了抹眼泪，惊讶地看着夏萤。
他不可置信问道：“追追，你......是怎么了？”
夏萤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她面前的人是谁。
居然是在那个本来应该在大火里被烧死的花府的三公子花垣。
她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可能武帝要对花相动手的事情被泄露了，导致有人来了一出李代桃僵。
当时花府大公子三公子和小小姐在大火里被烧得面目全非，只靠随身佩戴的玉饰辨别身份。
夏萤也暗中派人调查那场大火，可是一个多月了，毫无进展。
她倒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遇上了花府三公子花垣。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罪臣之子，还敢在我面前露面，胆子倒是不小！”
夏萤冷哼一声，直接扣住花垣伸过来的手。
花垣注意到自家妹妹今日的行为举止颇为奇怪，他以为是花府变动太大，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精神受到巨大刺激导致言行不正常，这倒也可以理解。
花垣伸出另外一只手按在夏萤小小的手上，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追追，你的病还没有好，先休息吧。”
夏萤怔怔看着自己小孩子一样的手，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也变了。
就在这时，花垣起身似乎要离开，夏萤来不及仔细探究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