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军心里笑到,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前面都是铺垫,后面才是他的动机,但表情却很诚恳地说道:“冯兄弟但说无妨,只要是小弟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不能做到,也会想办法。”
冯涛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大黄鱼,递给陈小军:“这个你拿着。”
“冯兄弟,这是?”陈小军感到有点诧异,迟迟不敢伸手,心里想到,这唱的是哪出戏?
“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我回头进这个工厂里,万一出不来了,你帮我照看一个人。”
“谁?”
“广东堂子的云烟,你前几天刚找过她。”
陈小军心里一惊,但脸上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冯兄弟说笑了,我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冯涛沉默了一会,说道:“云烟是我的妹妹,她和你一样,都是力行社的人。那天,到南京的废弃仓库与日本人接头,是我提前向你们力行社告的密。”
陈小军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冯涛竟然藏的这么深,“你是力行社潜伏在情报突击队里的特工?”
冯涛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帮助你们。你在医院里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让你帮这个忙应该也不算过分。我身边的人都是日本汉奸,唯有你,我了解过,你至少不是一个坏人,这是我妹妹云烟和我说的。希望我和我妹妹都没有看错人。”
陈小军此时竟然被冯涛的一番话感动了,这种信任是对他内心的一种莫大的鼓舞。陈小军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忙我帮,但这两条大黄鱼我还是不能要。”
冯涛淡淡地笑道:“你不收,我万一死在里面,岂不是要便宜了那些日本人?”
“你说什么?”陈小军难以置信地望着冯涛。
“我在这里,已经盯两天了,经常看到有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凌晨二三点钟开车进去。我听说,这里面之前是一个法国佬开的制药厂,后来倒闭了,大门就一直紧锁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面就经常闹鬼,在旁边转悠的人还会离奇失踪,吓得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冯涛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我怀疑闹鬼的就是这些日本人。”
“你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署不就完了,何必自己处理。”
“难道你不知道警察署里大部分人都是给日本人做事的?”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管这事,里面有妖魔鬼怪作祟,我们离他们远一点就是了。”
“如果这些日本人是在里面研究一些危害我们国家利益的东西,难道我们还能坐视不管?”
“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力行社或者红色特科潜伏在情报突击队里的特工。”
“我不是,但我恨日本人,如果不是因为日本人,我妹妹也不会潜伏到青楼里面做小姐,她这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在那一瞬间,陈小军看到冯涛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那你为什么还替他们做事?”
“我知道的太多,你觉得他们会放我走吗?”
“那你当初又何必选择这条路?”
“当初是为了保护我妹妹,才进的警察署治安科,后来因为表现不错,又被萧荆山推荐去了情报突击队。”冯涛把烟掐灭,装进口袋里,“不过,为日本人做事只是幌子,我会暗中把情报传递给力行社或红色特科的人。”
我学着他的样,把烟掐灭,装进口袋,“那你为什么不加入到他们的队伍当中,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弄到的情报传递出去了。”
“这又回到我们刚开始的话题了,你觉得我和日本人打交道时间长了,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我吗。当你凝望深渊,深渊也会凝望你。你和那些人相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也会沾染一些不好的习气。更何况你是汉奸,就要有汉奸的为人处事风格,你整天摆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不被人怀疑。”
是啊,在烂泥里待时间长了,又有几个能够真正地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陈小军心里想到,自己经常出入歌舞厅青楼,如何能够做到每次都能够禁得住诱惑,再有钢铁般意志的人也有思想动摇情绪消沉的时候,何况我——陈小军,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想到这里,他这个小特务不禁对以后的人生感到很迷茫。
“黄鱼拿着,回去吧。”
陈小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住了,“你进去后,小心点。”
陈小军本来打算和他一起进去看看的,但是想到,里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贸然进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孙子说:“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意思是主要看敌人有没有防备,如果没有防备就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但如果敌人有了防备,进攻不能得手,那也退不出来,基本上就玩完了,所以特工在培训的时候,都会讲到挂地,挂形是比较凶险的地形,只要去了就很难再回来,像废弃仓库这样的地方就属于挂地,必须先由炮灰进去侦察情况,然后再根据侦察到的情况制定相应的策略。
陈小军可不想当炮灰死在这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见冯涛心意已决,不再相劝,接过他递过来的两条大黄鱼转身离开。
陈小军回到租住的地方,忽然看到黄翠花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想到有必要提醒一下黄翠花,薛富贵现在和日本人闹翻了,让她小心点,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事情泡汤了,只能把五十块大洋物归原主,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不能违背。
陈小军走到门口,因为害怕郑雪梅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敢喊出声,只是敲了敲门,突然听到里面床板响了一下,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陈小军惊出一身冷汗,第一反应就是快速地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