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陈小军用英语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今天不是来泡妞的，而是有任务在身，目光在四处寻找着猎物。

金发女郎见陈小军表情冷漠，讪讪地离开了。

斜对面一张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昭五式军服身体矮壮脖子短粗的日本男人引起了陈小军的注意，他正醉眼朦胧地望着一个歪靠在吧台前双腿裸露的金发女郎呆呆地发笑。

陈小军观察了一会，发现他前面的玻璃桌面上就放着一个空杯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过来和他说话。

陈小军微微一笑，连忙走了过去，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用日语说道：“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叫樱木花道。”

“您好，樱木君，”日本男人连忙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睁着一双小眼睛，舌头打结道：“我叫宫本四郎。”

陈小军看他领口和肩章，只是一个普通士兵，想到，也无所谓，衣服拿来只是装装式子罢了。

“宫本君，我可以坐到你旁边吗？”

“请坐，请坐。”

“宫本君，你喝什么，我请客。”

宫本四郎吐着酒气，笑嘻嘻道：“让樱木君破费了，来一杯威士忌。”

“应该的。”陈小军叫来服务员，送来两杯威士忌。

“樱木君，你是做什么的？”宫本四郎喝了一口，脸上泛着红光，一双眼睛不时地瞟向从身旁走过的漂亮小姐。

“商人，以后还请宫本君多多关照。”

“哟西，商人，钱大大的多。”

“不瞒宫本君，泡妞的钱还是有的。”陈小军浅浅地喝了一口。

“花姑娘，我也喜欢。”宫本四郎兴奋地直搓手，两个腮帮子也像鼓皮一样的闪光发亮。

陈小军凑近道：“这里的花姑娘不漂亮。”

“哪里的花姑娘漂亮。”宫本四郎的眼睛一亮，激动地望向陈小军。

“喝完酒，我带宫本君去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花姑娘。”

“哟西，哟西，樱木君，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走。”宫本四郎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全部灌进了圆鼓鼓的肚子里，站起来就要走。

陈小军扶着宫本四郎来到酒吧外面，故意把帽沿压低，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两个人坐了上去，陈小军说道：“去屯溪路68号。”

“樱木君，会说中文？”

陈小军故意猥琐地笑了一下，“为了骗花姑娘。”

“哟西，”宫本四郎哈哈大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喷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肥胖的身体把黄包车摇晃得“咯吱咯吱”响。

陈小军生怕坐散架了，连着自己一起倒霉。

黄包车在离废弃工厂还有五十米处的一个杂货店门口停了下来。

陈小军多给了车夫两角钱，打发他走了。

“樱木君，你确定这里有花姑娘？我怎么感觉这里有点不太对劲。”宫本四郎刚才坐车，被风吹得酒醒了一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小军笑眯眯道：“宫本君，花姑娘就在前面，她们排着很长的队伍，欢迎我们。”

宫本四郎望着陈小军一脸猥琐的笑容，兴奋得搓起双手，嘴里哼起了日本民歌《樱花》。

忽然露出狡黠的目光，对陈小军说道：“今天，樱木君请客？”

陈小军笑拍了拍裤口袋，露出诡秘地一笑，然后就拽着宫本四郎的胳膊，往杂货店的后面走，“宫本君，陪我去方便一下。”

“哟西，哈哈，”宫本四郎摇摇晃晃地跟着陈小军转到后面。

陈小军见宫本四郎低下头，面对着墙壁，醉眼朦胧地摆弄着自己的裤腰带，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后面，然后右手掏出裤口袋里的飞镖，左手快速上前捂住宫本四郎的嘴巴，并用身体抵住他的后背，手微微抖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心跳有点加速，他想起小时候杀鸡，就是先拽住鸡脖子，不过那是用刀轻轻地割，把血慢慢地放出来，但此时却要干净利索，薛富贵杀死牛志军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一闪，他也不管宫本四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拿飞镖的手猛地往他脖子上一刺，没敢拔出飞镖，怕血溅了出来，污了衣服，只是用手抓住宫本四郎的头发狠狠地往墙壁上撞去，连续撞击了三下，再也听不到宫本四郎发出声音了，才慢慢地把他放倒。

陈小军试了试鼻息，确定已经断气了，才赶紧脱掉宫本四郎身上的军服以及帽子，折叠整齐，装进事先已经踩好点放在这里的袋子。

然后又拿起旁边的石头把宫本四郎的脸砸得稀巴烂，直到不可能再被认出来为止。

在这样一个日本鬼子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年代，路上死个人比死一只鸡还要平常。

他走在路上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汗湿了，闷热的空气让他有点烦躁，他想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作为特工，他是第一次杀人，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回到租住的地方，郑雪梅已经帮孙兵身上的伤口涂抹上了药，同时吃了药房开的三七，蒲黄，莲房等化瘀止血的中药，身上也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不过所幸孙兵受的都是皮外伤，喝了点郑雪梅给他熬制的鸡汤，如今精气神恢复了不少。

陈小军把衣服放到盆里，接点水泡着，就走进卧室，看到孙大龙正躺在床上，连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兄弟？”

“军哥，好多了，多亏了嫂子。”孙大龙就要坐起来，被陈小军连忙制止住。

旁边的郑雪梅听到了，扭头走了出去，脸上却挂着笑容。

陈小军咳嗽了两声，说道：“身体恢复了，就赶紧离开上海。”

“不，军哥，你今天救了我，以后就跟着你干！”

“说什么呢，我们要服从上峰的调遣。”

“军哥，我在审讯室里面就发过誓，谁把我从魔窟里面救出来，我这条命就是他的，我孙兵识字不多，但知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陈小军怕他情绪激动，影响伤口恢复，不敢多说，连忙交待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陈小军走出来的时候，郑雪梅已经把衣服洗了，挂在厨房里，用火烘干。

“这衣服来之不易啊，上面溅了不少血。”

“没办法，干我们这一行，想手上不沾血难。”

“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衣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

陈小军咧开嘴一笑，“为了党国的事业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军哥，比起党国的事业，我更在乎你的生命。”郑雪梅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泛起了一朵红晕。

陈小军凝望了许久，终于感动地把她拥入了怀里。

夜色里弥漫着如水般的柔情，院子里的虫子在欢快地鸣叫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发出诱人的香味，偶尔从厨房里传出两个人的低声细语声，在夏日炎热的空气中微微震荡着，透出一丝丝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