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面对着阿金的质疑，范师傅双手插兜向外走去，一副傲然的神色。
阿金一拍额头，暗骂自己昏头了，人家“范志毅”可是这里的车间主任，还有伊不能办的事？
见状，阿金只能从垃圾堆上下来，跟着范师傅来到了仓库外，又给伊续上了一根红牡丹。
“范师傅，要是租一间完整的仓库，需要多少钱？”
“嘶~金老板要租一整间？”
“我们这里最小的仓库都有两三亩地呢，最大号的仓库，三四亩地的都有，侬确定？”
范师傅吞云吐雾，被阿金的口气惊到了，一亩地差不多667平米，两三亩地就是一两千平米。
金凯旋要这么大的地方存什么？航空母舰吗？！
但伊看着阿金那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只能揉了揉鼻尖，不确定地道。
“两三亩地的仓库不便宜，上一个在这里租整间仓库的老板还是个浙商，那会伊用了一年一万多块的租金。”
“但那是十年前，如果是现在最起码要一万五千块左右，换成大号仓库，起码两万块起步。”
“金老板，侬租整个仓库要干嘛？用不到这么大空间吧？”
“浦东买一亩地才三万，这十六铺仓库，租一间就要两万，真特么黑啊。”
阿金喃喃自语地踩灭了烟头，转头望向四周，四面八方尽是看不到边际的仓库，一个挨着一个。
伊再次问询范师傅：“侬这些废弃品，通常都是怎么...嗯？范师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阿金指了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破烂”，对着范师傅挤眉弄眼。
“刚才不是跟侬说了吗，上报数据，然后处理掉。”
“以往我们都是按斤卖，塑料有塑料的价格，铜铁银有铜铁银的价格。”
“但它们是成品嘛，出售价会比市场的回收基础价，低上一些。”
“我劝侬还是别打这些破烂的主意了，东西又多又杂，卖废品都没人收的~”
“往年清理废品的时候，除了那些品相好的可以直接卖掉。”
“剩下年份久的，都要送到回炉车间挤压，最后压成原始材料才能卖得掉，麻烦了很嘞。”
说起车间里的“破烂”，范师傅明显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货仓工人就那么多，每天都要忙着搬运货物，哪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逾期货？！
卖不掉，留在手里还占地方，若不是不能丢进黄浦江，伊都想拿这些垃圾填江了。
范师傅一边抽烟，一边发牢骚，着实把阿金的三观全部敲碎。
侬丫的面对金山银山，还特么嫌弃起来了？
侬这波这凡尔赛的，让老子很想打人呐！
但仔细琢磨了一会，阿金忽然想到了建国后的大炼钢铁。
那会全国上下把能炼的东西都炼了，小到锅碗瓢盆，大到佛像钢板，都没放过。
热渡期过去之后，迎来的便是各地金属堆积如山，短时间无法消化。
如果这些东西是那会留下的废料，倒也说得通。
伟人是在92年南巡的，南巡之前什么铝铁铜，都低到了白菜价。
原材料收废品的懒得收，更别提成品了，这点毫不夸张。
只有南巡过后全国搞经济大建设，各种原材料的价格才猛涨，铝铁铜之类的金属，才找到了原本的价格定位。
范师傅见阿金一直魂游物外，以为自己的言论令阿金感同身受。
伊踩灭了烟头，指了指前方的库房：“走吧金老板，我带侬去看看那间库房，那里面垃圾少，能看清全貌。”
“范师傅，侬这里像这样堆积垃圾的仓库，多吗？”
“这个嘛，还有十几间吧，最迟下个月中旬就要上报了，然后上面会派人来清理仓库，侬问这个干嘛？”
范师傅端着印有我们工人有力量的磁钢子，一边喝水，一边继续在前面引路。
带着阿金来到另一个仓库门前，打开了仓库小门。
这间仓库正如魏师傅所说，里面空间很大，基本没有什么货物堆积，倒是空旷得很。
“范师傅，如果侬帮上头清理了占用库存的废料，是有奖励的吧？”
跟着范师傅接连逛了几个仓库，阿金已经有了决定。
伊今天本想来十六铺找找靠谱的海员，联系走私冷冻器械的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如果仓库里的破烂真的按斤卖，阿金就算是去借贷，也要把这些东西都吃下。
开什么玩笑，十几间仓库的材料整合一下，等到伟人南下之后，全国各地原材料上涨。
别的不说，哪怕屯在仓库里的废料都生锈长毛了，价格也至少也要翻上几番。
到时候这些废料，就变成了白花花的铜细啊，搞出个百万户都不夸张！
想想上一世那些原材料贩子怎么发家的，十有八九都是靠着卖不出去的破铜烂铁，一跃成为原材料大亨。
范师傅一直打量着阿金的神色，闻言点了点头：“如果不麻烦领导，就能把垃圾处理掉，我自然是有奖励的。”
“金老板是看上帆布了，还是看上铜线圈了，侬开口，我一定让人翻出几捆新的，按最低价给侬称重。”
“此地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范老板什么时候下班？跟我回金美琳，咱们边吃边聊。”
阿金随手丢掉了满是黑灰的手帕，再次给范师傅续上红牡丹。
对方皱着眉头吞云吐雾，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又望了望远处还在搬运货物的工人，对着阿金道。
“这样吧金老板，侬先回去，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去金美琳找侬。”
“那我们说定了，我这就回去摆下酒菜，等范师傅过来。”
主动与范师傅握了握手，阿金转头向着后方走去，被范师傅叫住。
“金老板侬走反了，那边是货运码头，侬回客运码头，往这边走。”
“抱歉抱歉，这里都长得一个样子，我有点路痴了，范师傅快去忙吧，我们一会见。”
阿金被范师傅叫住，脸上多了些许尴尬，作为一名上海人，竟然在十六铺迷路了，说出去恐怕会被本地人笑掉大牙！
离开了十六铺，阿金走路都是飘飘然的，脸上那叫一个美，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都说八十年代的机遇，就跟海水里的鱼虾一样多，只要有运气有实力，到处都是万元户，老爹没忽悠我！”
一路返回了金美琳，阿金在卢美琳那一脸疑惑的目光中钻进了洗手间洗脸，又扎进了201包厢。
一楼大厅里，卢美琳正陪着南来北往的老主顾应酬。
她见小江西跑上跑下的联系厨房，便抢过她手里的菜单翻看。
这一看，好家伙，龙虾鲍鱼海参燕窝，整个金美琳最贵的粤菜，被阿金点了一个遍。
这个败家子又要干嘛？当铜细是大风刮来的？！
忍无可忍的卢美琳，拿着菜单冲进201的包间，对着阿金就是一通训斥。
“我说金凯旋，侬是钱多烧的吗，侬这一顿饭又要吃进去几百块，侬要嘎嘛嘞。”
“我告诉侬啊，以后侬请客吃饭可以，要是超过一百块，我掀了侬的脑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