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打她？”
王林氏不知道为啥，面对着亲闺女的质问竟然会觉得有些气短。
“……就……二妮你来说吧。”
她将问题抛给了王二妮。
王二妮懵了一瞬，不明白自己一个看热闹的怎么就变成了当事人。
看到王四妮的视线扫过来，她下意识的抖了抖，就将事情像是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今儿早上娘要给大哥煮鸡蛋，发现鸡蛋没有了……”
“……然后在灶台中没烧尽的灰烬中找到了鸡蛋了……”
说完这句，王二妮就住了嘴。
顾妤初只能出身发问：“然后呢？着和小六什么关系？”
“……就……就……”
王二妮嘴唇蠕动了两下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就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王二妮把头低了下去，原本刚才因为顾妤初的到来而停止了互扣的手又再次互扣了起来。
顾妤初从她的那双手上扫过，然后将视线又看向王林氏：“娘，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么？二妮说不明白话，那就你亲自说吧。鸡蛋丢了怎么就能赖到小六的头上了？”
“……没赖，就是她……”
王林氏说着还指了指王二妮：“你三姐说她看到六妮进了厨房。”
顾妤初都要被气笑了，她的视线看向王二妮，发现她扣手的频率更快了，显然心里慌得很。
“那三姐你说说吧，你是怎么看到的？昨天小六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我在一起的，除了我出去找娘的那一段时间……”
“……不过我让她不许出房间，小六自来听话，我相信她也不会出房间门的。”
“后面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三姐你睡的和死猪一样，是怎么看到六妮进厨房的？什么时候看到的？”
王二妮背质问的更不敢抬头了，两只手互相扣的起劲，起了好几处倒枪刺，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抠出了血色。
“……我……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我看到了……”
声若蚊蝇，若不是顾妤初耳力惊人，估计都要听不清。
“那你能帮我解释解释，一个生鸡蛋，她是怎么弄熟的？”
“……她弄不了，不是还有你么？谁知道你们在灶房里面干什么了……”
王二妮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个样子，反而理直气壮了起来，扣手的动作也停了。
王林氏闻言视线在顾妤初的身上扫过，有些狐疑。
“娘，昨天她俩在灶房待了可长时间了，那段时间里面谁也没过去，说不定就是她俩在里面把鸡蛋烧了吃了。不信娘你想一想啊，四妮一直说她不做饭了，昨晚竟然没有叫我自己做了饭，说不定就是怕我们看到灶台里面的鸡蛋壳呢！”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鸡蛋壳留了下来，被我们发现了！”
王林氏闻言觉得二妮说的有道理，不过四妮从来不会干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她做的吧？
“若是你这么说，我还说是你做的呢，论谁在灶房的时间长，属你在的时间最多。最近我的胃口不好，吃的少，饼子都给了小六和小七。两个孩子就算是再能吃那也应该是吃饱了的，她还有必要偷鸡蛋吃么？”
“倒是你，昨天晚上没吃到饭，谁知道是不是你半夜饿醒了爬起来找吃的呢。”
王二妮脸色僵了一瞬，只能感谢她一直半低垂着头，所以并没有让人看清楚脸色。
这……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二妮确实是在后半夜的时候饿醒了，那种强烈的饥饿感，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他们晚上吃的什么？还有没有剩下的。
王二妮偷偷的摸了出去，在灶房里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吃的东西。
竟然吃饭不叫她，连饭都不给她留一些！
王二妮心中恼恨，正这个时候腹中再次“咕噜——”了两声，告诉她它饿的不行了。
她就忽然想到了那个被娘放起来了的鸡蛋，娘说特意买了给二哥补身体的，可是她也需要补一补啊！就她现在的样子，又能吸引到哪个男人？
什么都惦记着二哥，连他这个该找婆家了的姑娘都不管！
她不就是睡着了么，不就是没有给她们做饭么！竟然吃饭都不叫她！
那她就偏要吃！
于是王二妮就摸到了王林氏当宝贝似的放那个鸡蛋的地方，把手伸进去摸还真的摸到了！
灶台中的火已经尽数熄灭了，但是这难不倒她，王二妮去外面取了柴火和干草，又重新把火点了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给自己熬了一碗稠稠的粥，再配上煮的鸡蛋……
王二妮吃的每一口都觉得香极了，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有多少年没有吃这么饱了？
王二妮吃完饭，将碗筷和锅清洗得干干净净，把鸡蛋壳扔进了还没有燃烬的灶台中。
随后她又悄悄的回了房间，看到那张静悄悄的床铺时她还心悸了一瞬，但是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香……
王二妮都忘了，眼前这个可是恶鬼，又怎么可能有它不知道的事情？
早上娘找不到那颗鸡蛋了，她下意识的就说了是六妮……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妤初“呵~”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她。
“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脏。娘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小六干的么？”
“五姐，我没有……呜呜……”
“五姐相信小六，小六不会撒谎的对不对？”
“嗯……呜呜呜……”
顾妤初拍了拍小家伙儿的背，“娘，小六这么小，别人不心疼也就算了，你做娘的也不心疼么？怎么就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下得去手？”
王林氏被说的竟然觉得自己理亏了起来，有些不敢对上这个女儿的视线。
“……我……我也没有多用力，只打了两下你就来了……”
“……我是她娘，怎么可能会不疼她，可是若她犯错了不罚，那她以后就可能会犯下更大的错误。”
顾妤初也没有说孩子不能揍，但是该揍的时候走，不是想揍就揍啊，况且王六妮才四岁，谁家做母亲的舍得这么打孩子？
“该教育的时候自然该教育，可是六妮都说了不是她做的了，娘你调查清楚了么？有证据说明就是她做的么？你这样不是寒了六妮的一片爱母之心了么？”
“村子里不是都这样么？再说了小孩子是会撒谎的，老五你可别被老六骗了……”
顾妤初睨了一眼说话的王二妮，成功的让她闭上了嘴。
“我说是你吃的，那是不是也就是你吃的？那娘你也揍她一顿吧。”
顾妤初指了指王二妮，看着王林氏的反应。
“这……”
王林氏此时犹豫了，她本来听二妮说了，对鸡蛋是六妮那丫头吃的深信不疑。
可是如今她也不确定了……
“……四妮，你也知道，那个鸡蛋是给你二哥的，你二哥读书辛苦……”
“娘。”
顾妤初出声打断她的话。
“二哥读书辛苦与我们何干？难道就他是您的孩子，剩下的我们这些就不是了？”
顾妤初很是看不上王林氏的作为，如今趁此机会索性就说出来。
“也许我说的话您不爱听，但是娘我真的是忍得太久了。读书费银子，娘你和地方不知道么？”
“这本就是我们这种人家负担不起的，可你们偏偏要学老屋那边，想让二哥出人头地。他若是真有那样的头脑也行，可是你看他有么？老屋那边的那个都已经是秀才了，他前年才钓了个榜尾考上个童生。”
“说出去不够丢人的，就你还在那沾沾自喜。”
王林氏听到她这么说，脸上的神色渐渐的严肃起来。
王大龙读书就像是她的逆鳞一样，碰不得。
她相信，她的儿子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就像她一样……
“……家里但凡有点好的就是给二哥的，吃苦受冻的是我们的。你看看他一顿吃多少，我们一顿吃多少？”
“他穿的是什么，而我们穿的是什么？我们的衣服补丁盖补丁，大哥的衣服上可有一个？”
“娘您自己不照照镜子么？您没有看到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那你总能看到我们吧？你看看我们一个个都瘦的成什么样子？就说小六和小七比村子里同龄的孩子小多少您都看不到么？“
“别说鸡蛋不是小六吃的，就算是她吃的那又怎么样？就二哥吃得，别人吃不得？都是为人子女的，凭什么享福的是他，吃苦的是我们？既然你们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们到这个世界上受罪？”
顾妤初的身影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王林氏挥过来的巴掌。
“呵~被我说生气了？”
王林氏此时看着顾妤初的眼神中满是慌乱过后的怒意：“你闭嘴！”
一旁的王二妮都已经惊呆了，不亏是恶鬼，竟然敢这么和她们娘说话！
但是她的眼睛和心，为什么会这么酸呢……
“我和你爹给了你生命，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感恩竟然怪罪我们？早知道当初刚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