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麦穗放下自行车，就进屋了。

“爸，你在家呢。”

“嗯，我刚还说去你家接淼淼。”

王老婆子“正好借钱买羊。”

“买夏洛莱，那羊太贵，一只就得几千块钱，最少也得养十来只啊。”

“养那么贵的羊，咋的肉香啊。金子做的肉？”

“这羊不是用来杀肉吃的，是用来养的，好的羊还有自己的编号，一只好的羊耙子得万八千的。”

“爸，你这养不好，死了咋整。都赔进去了。这钱我不能借，我觉得不靠谱。还不如借钱买个车，去卖点东西呢。最起码还剩个车，再不行，还能种地用。

我还想存钱买摩托车呢，先回家了。爸，你在考虑考虑。换个营生吧。”

“你不在这吃饭了？”

“不了，妈。我还得回去收拾谷子啥的呢，现在谷子买不上钱，弄成小米后，价格就高了，人家城里人都买小米。”

王老头刚要说什么看见已经骑着自行车走了的姑娘，摇头进屋了。

等收秋再说吧，粮食能卖点钱，这鸡鸭鹅养大了，也能卖点，还有一头猪。

4月份的一天下午。

“王义，你在家吗？”

“在呢，老舅你咋来了？”

“你姥姥说想你了，让你把孩子也带着。”

“带她干啥啊？”

“带着吧，可以想看看这下辈子的人。”

“淼淼，走，爷爷带你去串门去。”

“去谁家啊？”

“去你老舅爷家，看我姥姥，正好你大姑拿来点瓜子，我给拿点去。”

“你姥姥。”

“对，我姥姥，你老太太。应该是这样，姥姥，太姥姥，曾太姥姥？我也不知道叫啥，就叫老太太吧。”

“那为啥我没见过她？”

“说来话长，有些事，没法说。”

“去了，千万不能跟人家要东西，听见没？”

“嗯。”

“在东队呢，还得走一会儿，才能到。”

“千万千万不能给老太太要东西，家里应该有你老舅爷，还不是叫舅爷呢，我叫舅舅，你应该叫太舅爷，还有一个姑奶奶。”

“啊。”

“走吧，别踩，这里是井，掉下去。从这边走。”

“老舅，你有道怪快的，我就回屋抱个孩子的功夫，你就走没影了。”

“进屋吧，老太太等着你们呢。”

“姥姥。”

“哎呀，这是你孙女啊，快上我这来，让我抱抱你。”

“不去。”

“哈哈，还认生啊？我是你爷爷的姥姥。你就叫我老不死的吧，我都80多岁了，姑娘都熬没有了。我还活着呐。”

“姥姥，你说啥呢。”

“说的实话，走路也费劲了，自己也做不熟饭了，招人反感了。”

“不至于的，姥姥。”

“那过年你怎么不领小妮子来给我拜年，还不是嫌弃我这老婆子啊。”

“没有。孩子小。”

“是小，还是怕不给压岁钱啊。”

“姥姥，真没有。”

“你孙女呐？”

“啊。”

老王赶紧从屋里出来，发现王田淼在橱柜里吃挂面呢。

“淼淼，你在这干啥呢？嘎嘣，嘎嘣的，还以为家里招耗子了。再拿一根不行吃了。”

“哈哈，孩子吗，不吃东西，就不是孩子了，来进屋来，拿着。”

“姥姥，姥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

“是啊，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这玩意我还能花的着啊。别跟你舅妈说，拿着。当初你妈改嫁的彩礼钱都给他们花了。”

“姥姥，真不用。”

“给你的啊，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给我家小妮子的，要不是这孩子，我都成不了老不死的，这年代，能有多少人看见这第五代人啊。

我愿意，我看见她就开心，没事多领着过来待会儿。我真活不了几天了，人啊，临了了，拿着，拿着，别嫌少，真是挣不来钱了。

小妮子，你看我，跟你爷爷像不像？”

“嗯，都阙黑的。”

“哈哈，拿着，我走了，你跟你大舅老舅多走动走动，你大舅家那几个孩子，都挺有出息的，能用的上的，我听说，你去随礼了？老赵家那边人也都挺出息的。

路啊，要往宽了扩，人啊，要多交，这个不给你办，那个没准就给你办了。”

“姥姥，你说这个干啥啊？”

“放不下啊，你妈妈都走多少年了，这些年，哪个年节你都没落下，那次都是拿东西来的。”

“走吧，我累了，有时间再带小妮子过来，别忘了。”

回家的路上，老王一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