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寥。
“好安静。”
这一刻，温良听不见一点声音，像是与世界有了隔绝，不仅向北滔滔不绝的声音听不见，就连连云帆关心的声音，温良都置若罔闻。
“我说过，我们会见面的。”一道和煦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
温良从洁白的地板上移开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周围医院的建筑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洁白一片地面。
“我是谁？”温良没有站起身，甚至没有去看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你就是我啊。”
“那你是谁？”
一袭白衣的辛离来到温良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抱膝而坐。
“我就是你啊。”
“为什么？”
辛离看着白色地面，说道：“为什么？你现在为什么有点多，你让我从哪儿开始解释呢？要不你点个题，然后我再给你解释？”
温良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辛离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石子，朝着不远处的地面丢过去，本来坚硬的地面在被石子碰到的瞬间，瞬间化开，泛起阵阵涟漪，像是湖面一样。
石子弹起，继续朝着远处飞去。
“哪次？”
“刘汉升那一次。”
“那次没打算杀你，只是为了让你更快适应一下你的身份，以及末世，事实证明我还是懂你的，哦，不，我还是懂我自己的。”
“至于刚才那一次，那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计划中我会尝试杀死你，如果杀死你，说明你并不适合这个计划，我就会将你取而代之，然后实施B计划。”
辛离又扔出一个石子，悠闲的打着水漂，看到这一个比上一个打的多，瞬间激动道：“下一个问题。”
“那我现在算什么？精神分裂？”
“算是吧，但还是那句话，我是你，你也是我。”
得到回答，温良突然大声质问道：“那死掉的人算什么？刘汉升就那么死了？我现在可都想起来了，当时刘汉升小孙女在咱们那儿治疗的时候，刘汉升可是对咱们疼爱有加，那样子都快赶上看他孙子了。”
“而这种人你说杀就杀？”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辛离拍了拍手，站起身，没有因为温良的质问而恼怒，这个场景已经在他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了。
“终于问到重点了。”
“先别急着质问我，我先问你，你知道大千Online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吗？你知道我们到底对抗的是什么东西吗？”
温良摇头。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辛离手舞足蹈。
“你说你想起一切记忆了，其实并没有，董山水和你说过，这个游戏有内测的，你没有内测的记忆。”说着，辛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我有。”
“在那里我知道了许多辛秘，探索到了许多真相，这也就导致之后我和董山水做了许多交易，不，从我刚才杀掉你失败后，我们已经从交易关系，顺利晋升到了合作关系。”
“至于我所说的计划，为了方便理解，我给它取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造神计划。”
“造神？”温良皱着眉头，反问道，“哪种神？董山水那种吗？”
“不！”辛离摇摇头，眼中露出了些许悲伤，“董山水确实很强，但在诸界中，比他强的存在不是没有。”
“那你们要……？”
“我们要造就一尊神，不仅仅是一尊字面意义上的神——”
“而是。”
“一尊全知全能、照耀古今的神！”
“一尊不存在任何弱点的神！”
“这个计划所有的参与者，谋划者，为了这个计划，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死去。”
“包括我，但不包括你。”
“刘汉升那边，在末世降临前，我找他聊过，他同意了，只是让我们照顾好他的儿子和孙子、孙女。”
“疯子。”温良狠狠给了辛离一拳。
辛离不怒反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吗？因为我们之间的区别只差了一个内测时期的记忆，但我无比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你也有这一段记忆，你一定会做出与我同样的选择。”
“那为什么不给我这段记忆？”
“现在太早了，对计划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辛离平静道。
半晌，温良才彻底平静下来，“谁都可以死，那为什么不包括我？”
“笨啊。”辛离一脸看傻子的样子，“因为，你就是我们所要造的神啊。”
“我只是所谓A计划的神吧？”
辛离撇了撇嘴，“看来也不笨嘛。”
“如果你杀掉我，然后取而代之，开启B计划，那B计划中的神是谁？你？咱们有什么区别？”
辛离摇摇头，遗憾道：“不，不是我，是向北，他很强，他是除你之外最有可能成为神的存在。”
“我是C计划中的‘神’，至于咱俩的区别，我早就说过了，我比你多一段记忆，我心境有缺。”
说着，辛离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这里有点问题，哪怕只是一点点问题，在成神过程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温良问道：“计划C？到底有多少计划？”
辛离摊开手，伸向正前方，看着自己的手背，怔怔说道：“好多，好多。”
“在我遇见董山水之前，他一个人便进行了好多尝试，我所谓的造神计划，只不过是在遇见他之后的造神计划，至于之前？”
“谁知道呢，他又没和我说。”
“在你、向北、我之后，还有左贤，刘欲困，李雅尚，还有他的两位哥哥，已经整个净道明……”
“反正好多，好多。”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董山水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样，我们最缺的是时间，同样的我们最不缺的也是时间。”
“对了。”辛离像是突然想起来，提醒道，“净道明都没有失去内测时期的记忆、实力、装备和技能，只是他们的实力被封禁需要时间的推移，才能解封。”
“不过相应的，他们是一种异类，所以他们并不会排在排行榜上面。”
温良翻了个白眼，“和我说这个干嘛？”
自从知道辛离的存在和计划，温良对于净道明的敬畏和防备已经降到冰点。
“他们不是知道造神计划吗？难不成还能不听你的命令，来杀了我不成？”
辛离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有可能。”
“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净道明之前是一个势力，但现在不是了，因为有趣，我把净道明从势力改变为概念，这是规则一类的东西，并不是单纯的说一说，不过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
“所以哪怕是我在内测时期创建了净道明，但也有可能哪个净道明不听命令，因为有趣，冲过来给你一刀。”
“我他妈？”温良破口大骂道。
辛离很显然不想听温良骂人，“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那你赶紧滚吧，你出去之后用你新获得的技能，给我搞具身体，咱们一直共用一个身体，太不方便了。”
“我要是拒绝呢？”
辛离微微一笑，“由不得你拒绝。”
辛离刚想赶人，温良再次开口。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辛离不耐烦的说道：“问。”
“为什么我醒来的房间是双人间？”
辛离沉默，没有回答，转过身不愿去看温良。
猜到了答案的温良问道：“难道她也要死吗？”
辛离平静的说道：“我说过，在这个计划中谁都可以死，包括我。”
“当然，也包括她。”
温良声音有些颤抖，“辛离，不，温良，你若当真问心无愧的话，你就回头看我一眼。”
天地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两人无言，更没有动作。
温良陌生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怎样的情绪，像是问辛离，又像是在问自己，“我明明应该很悲伤，但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悲伤起来？”
又是沉默。
不久，温良开口道：“送我走吧。”
站在前面，自从温良问出那个问题后，一直不愿说话，更不愿转身的辛离，摆了摆手，下一刻，温良便消失在这方天地。
温良刚离开，辛离便控制不住的蹲下身子。
这个哪怕面对董山水照样谈笑风生的男人，瞬间哭得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样。
温良啊。
你不悲伤，是因为有人在替你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