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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变了

向阳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受的接待,刘凯的外形太惊悚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尤其是去解放碑这种游客聚集的地方,更是迅速成为周边目光的焦点,所有人看到刘凯的第一瞬间都是害怕,躲避,紧接着便是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向阳觉得自己像带着某个怪物出门一样。

不过相比于外形上的触目惊心,更让向阳觉得不舒服的是刘凯性格的变化,他完全不是当年自己记忆中那个阳光上进的消防员了,一路上他对自己的媳妇动辄大呼小叫,言语粗鲁,甚至几次想要挥手相向,这些都让向阳很不舒服。

在解放碑的八一路,刘凯想要吃烧烤,当田田劝他少吃点垃圾食品时,刘凯又一次训斥了田田,并且当街破口大骂,骂得非常难听。

向阳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劝道,“刘凯,你别老是这样对你媳妇,田田人家是关心你,你这样对自己的媳妇我都有点不舒服了。”

“女人嘛,无所谓的。”刘凯不以为意,只是很快他又捂着肚子叫道,“哎哟,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媳妇,先带我去厕所。”

田田急忙送他去附近的公共厕所,只是很快又回来了,因为是分男女厕所,田田进不去,她只有再回来求助向阳。

刘凯又在里面破口大骂。

“阳哥,要不你帮我一下吧,他一个人上不了厕所。”田田说。

“纸给我吧。”向阳只好硬着头皮带刘凯进厕所,帮他弄好了一切,才走了出来在门口等他。

走到门口,向阳看到田田自己一个人在抹泪,很难过。

向阳知道女人再服顺也有自尊心,刘凯这一路呵斥,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嫂子,凯哥有时候脾气比较急,你别介意。”向阳安慰他。

“我没生气。”田田急忙摆摆手说道,“凯哥其实对我很好的。”

“是吗?”向阳只当她在安慰自己。

“真的,你们都不了解他。”田田说。

“那你……”向阳想给田田递几张纸巾擦擦还没干的泪痕,突然电话响了,是刘凯打过来的,他上完厕所了,要出来。

向阳又推着他走了出来,这一路刘凯的言谈举止依旧是让向阳很不舒服,他对田田的态度很不好,很粗鲁,也很嫌弃,可是田田却出奇的安静,一句话也不反驳,总是尽心尽力地服侍刘凯。

八一路并不长,可是向阳觉得自己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被人关注过,渐渐地他也麻木了,对于旁人异样的眼光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对于刘凯颐指气使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因为外形怪异,也没有出租车愿意停下来载他们,他们就推着轮椅慢慢地往洪崖洞方向走过去,只是一路上难免有各种台阶,田田就背着他,向阳则帮他们拿轮椅,好几次向阳想要替田田背刘凯,都被田田拒绝了,田田说,“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照顾他,她得适应这种生活。”

听到这话,刘凯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的动情,只是很快刘凯又叫骂道,“谁要你照顾我?我不需要你照顾!说白了,你还不是贪图我的钱!”

“你不要瞎说。”田田低着头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台阶下走。

“你就是贪图我的钱!”刘凯又说道。

“我没有!”田田突然停了下来,“你不要老是这样说我,我图你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你就是这样!”刘凯又说道。

“刘凯!”向阳第一次觉得这么愤怒,“说实话我忍了你一天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嫂子?嫂子这一路无微不至地服侍你,我都看在眼里,她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要这么说她?这件事我真的是不能理解你!”

向阳忍了一路了,这会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丢了轮椅,气冲冲道,“从我开始看到你们起,你就一路在骂她,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嫂子这么真心对你,你还想要怎么样?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阳阳,我批评下她,你生什么气。”刘凯笑着对向阳说,“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战友,我都当你是兄弟,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向阳说不下去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以前的兄弟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他很失望。

“哥,是我不对,你们别吵了。”田田一着急,眼眶又红了。

“你没有不对,明明是他不对!”向阳气道。

“你不知道。”田田急着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刘凯喝止了,“你再说一句试试?!你要敢再多嘴立马就给我滚回去!”

女人闭嘴不敢说话了。

“刘凯,你再这样不讲道理,我也不陪你了。”向阳说。

“她就这样,没事的,兄弟,你别介意。”刘凯说。

“刘凯,你真的变了!”向阳说

“啥意思。”刘凯有些慌张。

“你跟我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向阳说。

“那肯定不一样。”刘凯苦笑了一声,脸上扭曲的肌肉挤成了一团,“你看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其实你脸变成什么样,作为兄弟,我真的无所谓。”向阳说,“主要是你的心不一样了。”

“呵呵,说实话,哪个被烧成我这幅模样,性格多少都会变的吧?”刘凯自己笑了起来,有些凄凉地看着远方,“人不可能一直是一个样子,一个性格,都会变得。”

“饭店我给你定好了,酒店我给你续了,我也给你买了两江游的船票,晚上我不陪你了。”向阳很失望,他觉得现在的刘凯让他非常难受,他完全无法感受到曾经那个积极向上、充满热血、充满活力的灵魂,他无法跟现在的刘凯再做朋友,他转身准备离开。

刘凯有些木然地看着向阳离去,想要挽留却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有田田一直在喊,“阳哥,你误会了,你先别走。”

向阳自己走了,他一路走回到消防站,李东看见向阳一个人回来了还很纳闷,“你不是请假陪你战友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晚饭都不吃了吗?”

“不吃了!”向阳垂头丧气道,“没必要了。”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李东有点好笑道,“陪个战友怎么还陪出一肚子火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说。”向阳也不知道怎么讲清楚来龙去脉,“反正不去了。”

“他就是铁脑壳加驴脾气。”汪林揶揄道。

“就是,他子候不气呼呼的,几个新消防员天天都能把他气得上蹿下跳。”温涛也笑道。

向阳自己一个人气呼呼地上了楼,准备去睡午觉了,可是翻来倒去,又气得睡不着,就一个人跑到站内的健身房撸铁去了。

这一练又是一下午,练得大汗淋漓,感觉把所有不满都发泄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向阳拿出柜子里的手机一看,有个陌生人一直给他打了个电话,足足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向阳急忙拨了过去,接了才知道是田田一直在找他。

“是阳哥吗,我是田田,田蓉。”

“怎么了?嫂子。”向阳问。

“凯哥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吗?”电话那头田蓉非常着急,“我现在很害怕。”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不见了?”向阳一听这话也着急了。

“你走了之后,他就很失落,我就想着带他去解放碑散散心。他说他想喝奶茶,我就过去帮他买,结果买完奶茶回来,他就不见了。”

“你知道他回哪里吗?”向阳问。

“我不知道,但我猜他可能回去找你。”田蓉说。

“他没来找我,也没给我打电话。”向阳说。

“那他能去哪里了?”田蓉急得快哭出来了。

“你别着急,他来重庆除了说找我外,还有其他的目的地没有,有没有说要去哪里,要见哪个人之类的。”向阳问。

“没有,他这次说就是专门来找你的。”田蓉说,“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凯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他一直不肯让我告诉你,我……”

说到这里,田蓉突然哭了起来,向阳急忙安慰她,“别着急,慢慢说。”

“其实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跟着凯哥的,可是凯哥怕耽误我,一直叫我跟他早点离婚,他说我们还没有小孩,好聚好散,不要再跟着他,可是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他就一直赶我走,还骂我打我,叫我自己赶快另外找个人嫁了,可是我不愿意。”

“但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变成这个样子?”

“他退伍回来,就跟我结了婚,我们一起在商场里开了个卖烟酒的小店子,虽然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但我们两个对物质都没有太高的要求,赚得钱也够花,日子过得还挺好的。几年前,那个商场突然起了大火,那火烧得很大,很多人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们的商铺是在一楼,本来早就跑出来了,可是凯哥看到里面还有人被困,自己就又跑进去救人,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一双腿就完全烧烂了……”

那是一场发生在山东济宁的火灾,一栋五层楼高的商场突然发生火灾,刘凯和田蓉早早地收拾好了值钱的烟酒跑了出来,可是等他们跑到广场上时,刘凯听到了四楼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那是数十名群众被困在一个小阳台上下不来,滚滚的浓烟从四楼冲了出来,熏得那些人根本受不了。

刘凯大喊道,“往楼顶上跑!跑到空旷的地方!”

可是那些人只是不停地想把头往外探,努力地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不行,后面火太大了,过不去!”有人喊道。

“往左边跑,那边有个消防楼梯间。”刘凯又说。

“四面八方全是火,跑不出去了!”一个人绝望道。

“我跑不动了,我不管了,我要跳楼!”一个女人大喊道。

“千万别跳楼!”刘凯很清楚,在没有救生气垫的情况下,跳楼的生存几率非常的低,但他更清楚,火势是往阳台这边烧,浓烟全部从这里窜出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被熏得受不了,最终只能选择跳楼。

而火灾发生太突然了,消防队员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抵达现场。

现场乱成一片,跑出来的人也没人敢再进去。

刘凯二话不说,突然反身就朝商场里冲了进去,他冲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翻出来的浓烟已经非常滚烫了,也呛人的很。他这才想起自己早已经不是消防员了,身上既没有阻隔高温的灭火防护服,也没有隔绝毒烟的空气呼吸器。可是这些人凄厉的叫喊声就在不远处,一声比一声绝望。

刘凯看到身边的室内消火栓,急忙连接了水枪水带,打开了消火栓,有了水枪在手,他似乎心里有了一些底气,自己一个人拖着一条水带水枪像个孤胆英雄一样冲了进去。

水枪的水势不算很大,但总算是打开了一条生命通道,刘凯冲进去,带着一群人又冲出来,准备俯身往楼梯口跑去,只是有个女人大喊道,“我儿子还在里面!求你救救他。”

那里已经又复燃了起来,温度很高。

刘凯有些犹豫,可是女人一再求他,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他最终还是冲了进去……

“凯哥抱着小孩被困在了阳台上,后来烟太大了,他们两个实在受不了,凯哥将小孩紧紧地抱在怀里从楼上跳了下来……”说到这里,田蓉已经泣不成声了。

“凯哥的脸全部烧烂了,一双腿也没保住。政府给了他一笔慰问金,可是他没要,因为医生跟他说,他的伤势太严重了,后遗症很严重,估计活不了几年了,凯哥跟我说,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要钱有什么用。可是第二天他又去把慰问金拿回来了,说要留给我,让我赶紧跟他离婚,自己重新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我不同意,他就骂我,骂得很难听,可是我知道他只是希望让我厌烦他,受不了他,早点离开他。所以,凯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田蓉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是刘凯从未说过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刘凯不是消失了,也不是不想和他们联系,而是他没办法出现在大众眼前,所以他也从来不发朋友圈,也从来不参加战友的聚会。

“上周我们去复查了一次,凯哥的肺部、腿部并发症都很严重,医生说可能活不了太久了。凯哥那天在医院里突然跟我说,他能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很想去看一位战友,他在重庆,以前是他最好的战友,他一定要去找他,他要完成他曾经许下的承诺,他想把那些曾经的遗憾全部补回来。”

听到这里,向阳突然很想打自己一巴掌。那一年,刘凯退伍准备回山东前,自己曾经答应刘凯要请他在解放碑吃饭,并请他住最好的江景酒店,让他充分感受解放碑的繁华,可是那一年正好向阳被抽调参加总队的班长培训,两个人的约定终究是落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向阳早已经忘了当初那个承诺,可是没想到刘凯还记得。

“你现在在哪里?”向阳问。

“我还在解放碑。”田蓉说。

“你别乱跑,我过来找你!”向阳急忙给李东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出去下。

李东刚要问怎么回事,向阳大喊道,“帮我重新订一个全解放碑最豪华的包房!”

说完,他已经冲出了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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