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爷,别走啊、继续继续!”
他目光追随着程卿安,抬脚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赚红了眼的赌徒拦住。
衣袖、肩膀、胳膊、大腿.....凡是能留人的地方,皆被人扯住。傅晋阳气得连踹几脚,又猫着腰隐身,才从人群堆里钻了出来。
身后众人还在哄闹着跟注,却没人知道主角都已经走了。
傅晋阳扶着歪斜的发冠,走到她刚进去的小门前——
推门发现从里锁了,他想也没想,抬手就用扇柄将门上纸糊的窗纸,戳了个大洞,凑着头往里看。
傅晋阳身穿大红色锦衣,趴在门上偷看的样子实在显眼,两个新进赌场的好奇凑了过去。
“原来是傅爷,您这是干啥呢?”
“嘘!”傅晋阳瞪了他们一眼,又扭头看向了里面。
两人愣了愣,见他看得专注,也跟着在门上戳了个洞,凑头偷看。
屋内。
程卿安一进门,便见到张清磊被五花大绑地扔到地上。
他手指被随意包扎了几下,满身都是的血迹,看起来极为凄惶。
“夫人来了——”大当家坐在另一边,嘿嘿笑着,打了个招呼。
张清磊被教做人后,犹如被拔了毛了刺猬,再没半点嚣张。
他微微抬头,看清楚来人,眼里瞬间泛出泪光,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
“嫂嫂.....你终于来了,呜呜,我要死了......”张清磊哭得喘不过气来。
程卿安只远远看了他一眼,便坐下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五张银票放桌上。
“大当家,这是他欠您的五百两,还请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大当家眉挑起,语气莫名:“夫人记错了吧,贵府二公子欠的可是一千两......”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便立即上去两人,狠狠一脚将张清磊趴在地上摩擦。
“啊、你们放开我,嫂嫂快救我啊——”张清磊自小娇生惯养,疼得大喊。
程卿安神安气定:“你们是如何让张清磊欠下的银子,我不想追究,给出五百两已是客气。”
“若二当家非要闹起来,那我安平侯府也不怕,大不了拼了脸面闹到皇上面前去。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大当家能不能承受住您背后之人的迁怒?”
闻言,大当家脸色一变:“夫人是准备赖账了?!”
程卿安镇定看他:“看大当家的意思......”
大当家脸色难看,他不在乎几百两银子,却在乎赌场背后那贵人的心思,程卿安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见到他的神色,程卿安浅笑道:“圣上要是知道,二皇子竟然为了敛财,开起赌坊来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闻言,大当家脸色一厉,“你威胁我?!”
她竟然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二皇子?!
见到他脸上的杀意,程卿安神色更加淡定了:“大当家也不用想着灭我的口,我既然敢来,就有做足了准备。
本身就只是孩子欠了些银子的小事,又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大当家说呢?”
室内静谧良久,只听见的张清磊哀嚎声,大当家一瞬不瞬地盯着程卿安每一个表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夫人当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将一千两砍到五百两,人人如此,我永祥赌坊都要经营不下去了......”
闻言,程卿安不露痕迹地擦了擦手心的汗,同样笑道:
“大当家说笑了,您这赌坊人来人往,日进斗金,怎么会经营不下去。
今日这事,却实有我安平侯府管教不严之过,大当家请放心,此后这孩子要是敢再犯,绝对交由你处置!”
......
见程卿安三言两语便逆转了局势,门外偷看的三人,同时啧啧称奇。
只见她墨发被盘在脑后,仅用根白玉簪固定住。暗紫色衣裙,压不住妍丽姿色,反而衬得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庄重清丽的气质更甚。
傅晋阳心里很是遗憾,程卿安竟然没有向他寻求帮忙,就解决了问题......
“这妇人是哪家的啊,竟能与永祥赌坊大当家对峙,倒是有些精国不让须眉的气魄!”
听到有人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傅晋阳高兴得眉毛挑起.
“什么气魄,女人成了亲不在家相夫教子,还出来抛头露面,简直是伤风败俗.....唔!”
听见另一人说的话,傅晋阳眼角却倏地耷拉下来,心情极为烦躁,一脚将人踹倒。
“嘴臭还敢凑爷脸边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哎呦,傅爷,小的错了,别打了、别打了——”那人连忙抱着头求饶。
傅晋阳狠踹了几脚还不解气,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咧着牙笑道: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她成了亲还出来抛头露面......唔!”
傅晋阳一拳头打掉了他的门牙:“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她......唔!”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唔!”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什么都没有缩,扶爷饶米啊——”
那人牙都不知道被打掉了多少颗,说话嘴巴都漏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张清磊终于得了自由,亦步亦趋跟程卿安出了赌坊。
张清磊一遍捧着断指,一边小心翼翼地嘘着程卿安的脸色。
“嫂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来赌钱了,您别生气。”
闻言,程卿安停下脚步看他:“喜欢来就来,没关系,下次缺钱了,跟嫂嫂说!”
前世赌场知道他好骗,每次她稍微颁正一点,他就又去赌钱,自己为他交赎金都不知道多少次,可偏偏府上的人却都惯着他。
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叫人演了一出赌术戏,他才相信赌场是骗他钱,才算是消停下来。
不过前世被她保住的手指,这一世还是断了......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爱赌便赌。
老夫人手上还有的是钱,给亲孙子花,想必还是愿意的!
听到这话,张清磊呆住,反应过来立马嚎啕大哭:
“嫂嫂,我真的知道错了,您不要放弃我,呜呜——”
张清磊觉得自己真的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觉得嫂嫂对他的好都是应该的。
可却不曾想到,程卿安并不是他什么人,却跟母亲似的尽心教导他读书,是多大的恩情......
经过这事,张清磊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安平侯府上下,只有嫂嫂才是能依靠的......以后他再也不会违逆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