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也是省厅科信处的副处长，是排在丁康泰后面的副处长，在厅里工作的时间也比较久了，本来手下有一个新来的小伙子，负责她办公室里的文秘工作，可最近这位同志被省政府办公厅借调去了，说是半年时间，但这多半是不回来了。

前几天在科信处的会议上提过这件事情，当时处长只是说让自己想办法临时选一个帮忙，等到来年招录的时候，再申请一个过来。孟芸也只是照着处长的意思，寻思先借个人来帮忙。

散会后正在办公室里忙，听见敲门声。

“请进。”孟芸说了一声。

“孟处长，忙着呢？”丁康泰笑着问道。

“丁处长，请坐。”孟芸招呼着，“快来尝尝我才弄得新茶。”

“不用，不用，就来问个事儿。”丁康泰笑着说。

“您说。”孟芸仍旧沏了一杯茶，递给丁康泰后，然后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

“你不是想找个人，有没有具体的要求没有？”丁康泰问道。

“我这不正发愁着吗？”孟处长知道丁康泰可能有办法，于是请教道，“您把你的人借给我一个？”

“哈哈，我办公室就那几个同志，你是知道的。”丁康泰笑道，“如果没有什么今天的要求，能不从下面借调一个同志来？”

“哦，我倒是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着从厅里借个人来用。”孟芸说。

“厅里怕是一时半会儿借不到。”丁康泰说道。

“那请你推荐一个，我来给处长汇报一声，借调来用上一年。”孟芸猜想丁康泰应该有合适的人选，于是顺着意思说道。

“古云县局倒是有个小伙子，叫萧羽，业务工作也熟悉，而且文化水平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胜任？”丁康泰介绍道。

“您都推荐的小伙子，那一定没有问题的。”孟处长笑道。

丁康泰从孟芸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坐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拿起给萧羽打起去电话告知了相关情况。

等挂断电话，丁康泰又开始发愁起来，因为萧羽在隆安并没有房子，厅里也没有合适的宿舍住。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自己办公室里面的一小间杂物室收拾一下，准备让萧羽将就一下。收拾之后，又拍了一段小视频发给萧羽。

萧羽收到丁康泰发来的信息后，非常高兴，急忙打去电话，向丁康泰表示感谢，然后就拨通了孟处长的电话。

孟芸接到萧羽的电话，单从电话里判断，萧羽应该是个素质蛮不错的同志，于是孟芸也想着把萧羽借到厅里来帮忙。眼下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这次只是借调，并不是调动，所以时间一到，借调的同志又得回到自己的单位。而且发文的话，按理说可以直接发到古云县局，正常情况下，借调一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为了调动顺利，萧羽还是按照流程，向市局科信梁科长汇报了此事，不出所料，梁宏波科长完全支持，接着萧羽就要向古云县局汇报。

也就在这个时候，萧羽按照古云县局的要求，也回到了县局指挥中心上班。这天正好是周一，萧羽正常参加工作例会，也是正常的发言谈论工作，正常记录工作任务。

又是忙碌一上午，本打算去给凌翼局长汇报一下省厅借调的事情，但无奈早上局里开党委会，会议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多，萧羽只好计划着下午给局长汇报。

对于借调的事情，萧羽还是抱着很大的期盼的，毕竟能到厅机关去工作，那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又恰好能够打破自己眼前的困境。

萧羽刚走到凌翼局长的办公室门口，丁佑民副局长也来向凌翼局长汇报工作。

“都进来吧。”凌翼喊道。

丁佑民走进办公室后，坐到沙发上，萧羽也不敢坐，凌局长也没有招呼让萧羽坐下。

“回来了？”凌局长看了一眼萧羽问道。

“是的，凌县长，回来了。”萧羽紧张回答着。

“回来好好工作。”凌翼看着萧羽安排着，他以为萧羽只是来给自己汇报返岗工作的情况。

“领导，我还有个事情想向您汇报，正好丁局也在这里。”萧羽紧张说着，然后又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丁佑民。

“有啥直接给凌县长汇报就是了。”丁佑民看到萧羽有些磕巴，就吩咐道。

“凌县长，省厅想让我去帮忙，大概一年时间，我请示一下领导。”萧羽心都在嗓子眼了。

“借调一年？”凌翼顿了一下，然后没有望萧羽，“能不能给你调上去？”

“应该只是借调吧。”萧羽小声说道。

“哪不去。”凌翼直截了当说道。

萧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是强装着笑容看了看丁佑民，想让丁佑民帮忙说句话。

丁佑民终于开口了：“领导说不去，那你就不去，听招呼。”

“哦，好的。”萧羽硬生生回答着。

这时候凌翼拿起笔记本，站起身来往外走，说道：“我和丁局去县上开会。”

萧羽这才退出凌翼的办公室，明亮的走道似乎黑漆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下班后，萧羽开着车子到交管大队，此时林小兮已经把儿子萧熠昊接到单位办公室里。

“下来吧，我在大队的门口等你们。”萧羽在电话里说道。

等林小兮和萧熠昊都坐上车，萧羽就径直往回走。

“不是说今天在外面吃饭吗？儿子要吃豆腐卜炒肉丝。”林小兮急忙提醒萧羽。

“哦，忘记了，那好吧。”萧羽这才记起来中午老婆林小兮的话。于是调转车头朝城里开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林小兮明显感觉到萧羽心情不好。

“那要不买了菜，回家吃吧？”萧羽答道，“家里还有红酒没有？”

“好啊，屋里还有两瓶红酒。”林小兮顺着老公答应着。

在萧羽看来，先不谈林小兮考编的事情，也不过多思考萧熠昊在哪里上学的事情，如果自己真能够到省厅上班，那其他的事情应该是另外一种选择了。或许林小兮和萧熠昊都得到隆安去，也许萧羽会在隆安贷款买套小房子，但现在这一切的可能都归于泡影。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周末萧羽又回到茂云市家里。想着能和父亲萧云贵聊聊工作上的困惑，但在萧云贵的观念里，踏实本分、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工作，就是全部，他认为儿子萧羽过分地追求这些东西，没有把心思花在工作上。两人聊不到十分钟，就不再言语了。

林小兮见到老公不开心，就自己带着孩子到公园里去了。萧羽坐在阳台椅子上，看着小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电话响了起来，萧羽心里一阵烦躁，以为又是什么事情需要远程技术支持，但拿起电话一看，是局里的政工主任打来的。

“主任好。”萧羽客气问好。

“萧羽，给你通知一下，早上开了党委会，局里决定安排你到城关派出所工作，任勤务指挥室主任，下周一上午交接好指挥中心的工作后，下午到城关所报道。”政工主任是局里的老党委员了，说话语速很快。

“哦，好的，谢谢领导。”萧羽呆呆回答道。

萧羽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儿来，但只听了一句，任勤务指挥室主任，虽然这个主任只是凌翼局长来到后，进行警务机制改革后向县里争取的一个相当于股级干部的编制，但也总是个通过局党委会研究谈论，局里正式下文的任命，萧羽有一丝惊喜，也想着终于从指挥中心走了出来，也有一丝忧虑，城关派出所自己还是实习的时候呆过的，那是要值班、备勤、办案，还要处理各种群众问题的地方。

萧羽心情还是稍微的好了一些，吃饭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感觉只有老婆林小兮稍稍能够理解萧羽的开心外，萧云贵和刘淑芳并没无特别的高兴。萧羽已经习惯了，就像自己当年考上公务员的时候一样，也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是个事情，甚至父亲萧云贵以为萧羽被骗了。

萧云贵在茂云市里的房子的贷款，是用自己的一点积蓄、亲朋好友们的借款以及公积金贷款买的。从萧羽开始上班开始，就要每月还房贷。当萧羽准备把儿子萧熠昊转学到茂云上学的时候，萧云贵和刘淑芳商量，房产证上的名字写儿子萧羽和儿媳林小兮，这样孙子回市里上学也就名正言顺，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萧羽从实习开始就开始还房贷，有时候工资卡的余额甚至不到五块钱，后来萧羽觉得负担太大，林小兮也加入还款行列，经历四年一个月，终于还清了贷款，期间萧羽买了第一辆车。萧羽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他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萧云贵和刘淑芳为什么没有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写成萧羽和林小兮，萧羽也并没有在意。

在萧羽的奔波下，一家三口也把户口迁到父亲户下，成了茂云市户籍。

萧熠昊放暑假就呆在茂云市里，眼下萧羽要到城关所工作，因而就打算下半年把萧熠昊转回茂云读书，那么林小兮也得回茂云市里照顾孩子，小两口子商量好之后，林小兮就辞去了交管大队的工作，回到了茂云市家里。

按照安排，萧羽按时到了城关所报到，并认真开始工作。

一切熟悉而陌生。熟悉是之前实习的时候就在城关所，所以对人很熟悉，陌生的是有好久没有操作派出所的业务工作，有些生疏，而且这次还是挂着勤务指挥室主任的名号来的，这就陌生了。

单位正在进行房屋改建，许多功能用房都在建设中，办公的空间也不够，但各项工作那是一项都不能落下。

古云县局非常重视城关所的硬件改建和警务机制改革工作，凌翼局长、华政委、丁佑民副局长经常到所里督导工作，在强力的推进下，各项工作也得到了迅速的推进。

城郊所的郑树林也调到了城关所，按道理讲，他算是萧羽的入门师父，郑树林负责社区警务队的工作，还有一位副科级副所长负责办案队工作。萧羽负责勤务指挥室和巡逻队的工作，带一个班。

这日又到了萧羽带班，临近中午饭时分，萧羽正在勤务指挥室里调整所里的值班信息表。

“萧主任，有警情，把人捅伤了。”罗扬跑进勤务指挥室里向萧羽报告。

“严重不？”萧羽立马起身，“阿成在不在？”

“成娃子不在，阿烺在。”罗扬回答。

“带上执法记录仪，那我开车，你们带好执法记录仪，我们三个去。”萧羽迅速安排着。

城区人车流量大，萧羽还是把车开到事发地点。

顺着电话指引，萧羽带着罗扬和乔烺就到了报警人家门口。一进门，萧羽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报警人赤裸上身，用手捂着左胸下侧部位，血液不停地从他的手指上浸出，地上也有几摊血迹，额头上豆子般的汗水从脸上滚落下来。一个大约14岁年龄的少年在一旁搀着。

“打120没有？”萧羽问道。

“还没有。”少年回答。

“罗扬，你打120，让医生迅速过来。”萧羽安排罗扬，“阿烺，你把整个现场拍照。”

罗扬和乔烺按照萧羽的安排各自干活。

“医生应该很快过来，你不要紧张，伤口还是继续按好。”萧羽对报警人说，“现在是否头晕？”

报警人摇摇头。

“那回答我几个简单问题？”萧羽问。

报警人点点头。

“谁把你刺伤了，往哪个方向去了？”萧羽问道。

“是我妈捅的，她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少年回道。

“捅伤你爸的刀呢？”萧羽又问。

“我妈拿着刀跑出去了。”少年回答。

“怎么联系得上？”萧羽问，“电话号码？”

“我手机上有。”少年紧张回答。

在少年拿手机的时候，萧羽又给阿成打去电话。

“郑书成，我们在出警，报警人被她老婆捅伤了，她老婆现在带着刀跑出去了，我马上发电话号码给你，你来联系，并且马上叫两兄弟一起开车寻找。”萧羽安排着。

随后少年把电话号码报给萧羽，萧羽发给郑书成。

120救护车到了楼下，医护人员迅速上楼初步检查伤者伤情，并做紧急处理，和萧羽沟通后，随后就把受害人带到救护车，伤者带到医院做进一步救治。

“我是城关所，刚才你们下派的警情我们正在现场处置，有人受伤，现在已经送往医院救治，是家庭情感纠纷，嫌疑人是伤者的妻子，离开现场时候带走凶器，我们已经安排民警联系并查找，请立即通知刑侦部门来勘察现场。”萧羽向指挥中心汇报。

“罗扬、乔烺，你们就在这保护现场，等刑警队来勘察现场，我得和他们一起去找嫌疑人。”萧羽又安排着。

正说着，萧羽的电话响了。

“书成，什么情况？”萧羽问道。

“萧主任，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往县医院去。”郑书成回道。

“那就好，我马上就到医院。”萧羽听到嫌疑人已经找到，心里松下一口气。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给伤者包扎了伤口，卧在病床打点滴，旁边站着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女人，正伏在床边。

萧羽先是到医生办公室里问了伤情，得知是皮外伤，不会危及生命安全，然后又回到病房。

“你就是他老婆吗？”萧羽问那女人。

那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有些紧张。

“是的。”女人回答。

“按照规定，我们要把你带回所里询问相关情况。”萧羽严肃说道。

“同志，能不能等他好些了我再过去？”女人说道。

“那请你简单说事情经过。”萧羽问。

“早上我去和他吵了一架，气上头了，就动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女人小声诉说。

“这恐怕不是小事吧，你都用上刀了。”郑书成插了一句。

“当时只是气上头了。”女人低着头说。

病床上的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我们得问问你？你娃能照顾你吗？”萧羽问受伤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回答，看了一眼他老婆。

“娃下午还要上课。”女人回答。

“你老婆先照顾你是否可以？”萧羽又问男人。

男人没有回答。

“我错了，我错了行不？”女人忽然就激动起来，哭泣着拉住男人的手说，“我先照顾你，等你好了再说，行不？”

这个时候，男人方才又看了看女人，才看着眼前的几个警察说道：“可以，先让他照顾我。”

“信息我们都已经登记，全程我们都录音录像着，眼下你还是好好照顾你老公，等他脱离危险之后，我们再来找你。”萧羽朝着那女人说道。

回到所里，萧羽和罗扬、乔烺、郑书成研究了后续处理策略，及时跟进固定口头材料，和刑侦大队对接现场勘察情况，因系家庭情感纠纷，所以萧羽觉得可以先开展调查了解，并不急着下结论。

“那总得先把案子录入了啊，萧主任。”郑书成提醒道。

“是的，受理为故意伤害，治安案件。”萧羽回答。

“伤情鉴定都没有出来，万一是刑事案件呢？”郑书成表示反对。

“先受理案件吗，如果有了鉴定结果，够立案标准，那就转为刑事案件嘛。”萧羽解释道。

“依我看，这都涉嫌故意杀人了。”郑书成争论道。

“说说看？”萧羽看了看郑书成。

“那女人带着凶器，捅向他老公的致命部位？”郑书成说，“这是明显的行凶动机。”

“虽然眼前的证据显示是如此，但我们还得询问嫌疑人，还要问问受害人嘛，不能主观判断。”萧羽说道。

“成娃子，你就别争了，就按萧主任安排，把案件受理了，后面事情还多着呢。”罗扬见两人争个不停，于是说道。

“那阿烺，你录警，我来受案。”郑书成这才停止争论，让乔烺录警。

自从古云凌翼局长到任古云县公安局后，大刀阔斧进行了警务机制改革和规范，最影响下设单位的机制非每晚九点的视频调度莫属，萧羽在局机关的时候，就保障了视频调度了很久，后来被抽调到茂云市局，又紧接着被放到城关所，因为所内硬件改造，所以没有条件进行视频调度。

近期，随着城关所的视频会议室正常投入使用后，城关所也开始了每晚九点的视频调度，也就是这个时候，萧羽作为带班的领导，也开始汇报每日工作情况。

中午的这个警情，一共花了约莫四个多小时，才把一切规定动作完成，时间一下就到了下午，又是几个纠纷和救助的警情，辖区内的警情很频繁，但截止到晚上九点调度，最重要的一个警情就是今天中午发生的上害案件。

后来，在萧羽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案件最终被调解，矛盾得到了彻底化解。

城关所又分来一个新警，是个女生，因为考虑到萧羽多带的班上没有多的正式民警，这个女警就被分到萧羽的班上。

因为年纪相差并不大，所以萧羽就和班上的同志们相处愉快，大家不值班休息的时候，萧羽会邀请大家到宿舍里喝茶，萧羽本来有个透明的玻璃茶壶，罗扬还专门网购了五个茶杯，大家喝茶聊天谈理想，好生痛快。

基层事务繁多，但做人得适应生活，不能让生活适应自己，对于未来，萧羽并没有多考虑，因为每天紧张的工作，早就让萧羽忘记了太多琐碎心情。

反倒是在茂云家里的林小兮，有些发愁起来。自从辞去了工作回到茂云后，待在家里带孩子外，就弄弄自媒体，可慢慢也没有起色，生活就变得沉闷起来。没有工作待在家里，总是感觉公婆心里在说些什么，并且自己又没有稳定的钱用，于是心情也开始变的郁闷了。

学生的暑假正要结束之际，萧羽忽然接到外出执勤的命令，有些担心孩子上学的事情，但想着老婆林小兮在茂云，关于转学的事情，已经和校长沟通过了，于是按照组织的安排，参加外出执勤的任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