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中妖
“小杨雪，今天也要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三炷香。”
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叫住了边上买菜而归的少女。
“好的，柳神大人一定会保佑您。”少女笑了笑，接着向神祠赶去。
自从被杨家赶出去后，她已经在神祠生活了六年。
少女有着一双金色的瞳孔，可以看见鬼神，于是秋后便将其带回了神祠抚养长大。
如若放任不管，侥幸没被冻死，长大后也会被看见的大妖吃掉。
杨雪给秋后带了糖葫芦，赶紧给祂带回去，少女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
“柳神大人，我回来了！”杨雪推开神祠的大门大喊道。
却被跪坐在古树面前的少女吓了一跳，虽然她长相清秀，但眼神却十分吓人，准确来说是瞪她的眼神十分吓人。
秋后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坐在古树上，听完了少女的祈祷。
他摸摸下巴，“居然是镜中妖吗，好像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了。”
说完扯了扯古树的枝条，降下几片落叶。
祈祷完毕，少女站了起来，屋内的老者也走到了她的身边。
老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发花白，不知有多大了，自杨雪有记忆起，他就是那副模样。
他笑着对少女说：“神明大人听见了上官小姐的声音，相信祂会有回应的。”
上官小姐撇了撇嘴，有些嫉妒的说：“你们这些能见到神明的人还真是便利啊，我只不过想要见个小妖都那么困难。”
老者没有多言，转过身让杨雪领着上官小姐去亭中坐上一会。
杨雪不敢怠慢，赶紧将糖葫芦插在树下，恭恭敬敬的将上官小姐领到了亭中。
一路上，上官小姐一眼未发，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
杨雪赶紧找了个话题，“一般柳神大人降下落叶，就是回应了来者的祈祷呢，上官小姐的运气真好，一次就成功了，有些人来了几十次都没有成功呢。”
“哦豁，那么说来，你待在这里很久了咯。”
“大概有十六年了呢。”杨雪掰起手指算了一下。
“那么说你对柳神很熟悉咯？”
“那是自然。”杨雪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的补充道，“上官小姐知道柳神大人为什么要回应大家的愿望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随你。”
上官小姐接过杨雪递来的茶杯，心不在焉的看着池中的荷叶。
“很久很久以前，柳神大人还没有成神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尊大妖怪了。
人们在他的树下乘凉，享受着他的庇护，并且自发的为祂建造起了神祠，起初他并不回应也不拒绝人们的祈祷。
人们却还是将他奉为神树，代代相奉，就这样过去了好多年。
直到有一天，天神外出，火神和水神打起了架，打的浑天黑地，捅破了天，震碎了地，拱起了南边的大山，淹没了北方的森林。
人们四散而逃，柳神大人为了保护人类，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阻止了火神和水神，庇佑了信仰祂的人们。
天神回来非常生气，将火神和水神封印在了两座山中，为了嘉奖柳神祂让柳神大人起死回生，并且只要积攒一百起功德就可以重回真神。”
不知何时上官小姐听得入了迷，她连忙问道：“为什么火神和水神要打架？”
杨雪笑着摸了摸脑袋，“我也不知道，柳神大人不告诉我。”
“这么说来，你也可以看见鬼神……”上官小姐自言自语的说着，她回过神来，“柳神大人能让我也看见妖怪吗，小妖就行。”
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是看不见鬼怪的，只有特殊的人，或者特殊的地点时间，才能瞥见这个世界真实的一角。
“柳神大人一定可以的，上官小姐真的很想见到那个妖怪呢，不知道可不可以我和说说呢？”杨雪添了一壶茶水，神情认真。
“和你说……也没什么关系啦……”上官小姐捏紧了衣角。
“那是我十岁时候的事情吧，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弟弟妹妹懂得争取父母的关爱，我最讨厌露出一副撒娇的神情。
因此吃了不少委屈，我很害怕下雨天的雷声，每次我都闷在被子里躲过去，并且要在房间里点满蜡烛。
也是一次的雷雨天，二弟恶作剧将房间反锁起来，只留了一盏蜡烛，我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简直就要将自己闷死了。
直到……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姑娘，再不起来就要闷死啦。’
出奇的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就不害怕了，我赶紧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同时我大喊着：‘你是谁，你在哪？’那个男声笑了起来，‘你走到镜子面前看看。’
我有些忐忑，不过还是举着蜡烛挪步到了镜子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灰衣男子戴着个面具，张牙舞爪的站在镜子里面。
那面具实在太过滑稽，我根本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男人悻悻地缩了缩肩膀，‘以后别把自己闷的那么死，好几次我都担心你把自己闷死。’
‘可是我害怕打雷……’
男子不屑的切了一声‘胆小鬼，不过是条泥鳅在打呼噜罢了。’
听到他说的话我哈哈大笑起来，我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我开始和他说我受的那些委屈，觉得好玩的事情，他也不嫌我烦，耐心的听着。
那是我头一次那么希望大雨不要停止。
‘下次打雷的时候，你能出来陪我吗？不然我会被闷死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哼的一声后，缓缓的消失了。从此我就再也不怕打雷了，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上官小姐发现对面的杨雪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禁脸红起来，“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上官小姐，呜呜呜，实在是太感人了，柳神大人一定会帮你见到他的。”
她小声的切了一声，“不见也没事，反正我下个月就要嫁人了……”
杨雪哭得梨花带泪，并没有听见她的这句话，而老者也走了过来。
“张伯，呜呜呜……你来啦，柳神大人可一定要找到那个镜中妖啊。”
张伯无奈的笑了笑，拿袖子抹去了杨雪的眼泪。
“我的大小姐耶，上官小姐都没哭，你哭什么呀，快去把上官小姐带到古树下，柳神大人要施法了。”
杨雪边哭边将上官小姐带到了古树下，那根冰糖葫芦已经消失不见。
几片柳叶在上官小姐的眼旁拂过，当她再次抬头时，树上突然坐着一个吃着冰糖葫芦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汉服，服饰简单，耳边戴着如同柳叶般的翠绿耳饰，满头的银发。
他正向二人打着招呼，“上官月，一日内你可看尽万物。”
上官月赶紧半跪下来，“谢柳神大人之恩，小女子不胜感激。”
柳神从树上跳了下来，摸了摸杨雪的头：“小杨雪，冰糖葫芦很好吃，让小张把斗笠取来，待会我要和上官月一块去趟她家。”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杨雪喊道。
“放心，一块去，不过你得沉稳点啊，别丢了我的面子。”
上官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世界原来那么精彩，无数半透明的小妖精在叶间飞舞，神明的身边金灿灿的，杨雪的瞳孔也变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