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越深,人越疯魔。
刘荷花想不通为什么张一天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
明明她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拼命的去学那些她看都看不懂的酸文腐字,就为了和他能产生共鸣。
可那个人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着她所有的努力。
她追的很疲惫,可她不甘心放弃。
她想:总有一天,他的眼睛会看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全心全意的留在自己身边。
可没有那一天了。
连她都不知道的消息,张一天知道了。
知青可以通过关系,回城。
张一天就这么带着裴静宣给他的信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要她,也不要他们这个家。
刘荷花怎么能甘心?
她为了张一天付出了多少?可张一天却头也不回,毫不留恋的说走就走!
她就是想问个明白,要个答案。
却没想到,被乔晚点破了:
她就是舍不得,就是不甘心。
可同样的,她也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以及被她忽视个彻底的女儿。
曾经也是被她如珠如宝的疼,可自从发现张一天的眼睛不在自己身上后,她陷入了执念,什么都看不到,只追随着张一天的背影。
刘荷花突然抹了把眼睛,强自笑着,对小女孩张开双臂:“白羽,来,来妈妈这里。”
张白羽不进反退,惊惧的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像是击垮刘荷花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脱力的坐下,怔怔的看着张白羽。
突然,她蒙头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饭店内,只听到刘荷花的哭声。
这哭声太过凄惨哀伤,就好像满是绝望的迷失旅人,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张白羽看着看着,突然也张嘴开始嚎,边嚎,边往刘荷花身边走。
“妈妈,妈妈你别哭,你别哭,我过来,妈妈,妈妈……”
说着,抓住刘荷花的胳膊开始摇晃。
刘荷花起身,看张白羽哭的惨烈,张开双臂抱住。
母女二人就这么抱头痛哭。
哭的人群里很多人都红了眼眶,开始低声咒骂那个不负责的男人。
“真不是个东西,看这娘俩可怜的哦!”
“这几天已经好几次了,那些有关系的知青,明明都已经结婚了,结果就靠着关系跑回城里,也不管乡下的老婆孩子。”
“你没听说吗?这事跟供销社的那个柜员也有关系。”
“嗯?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在供销社上班?”
“是啊,说是不检点,结婚之前就失了身子,害的她老公一点斗志都没有,工作工作丢了,家也不回,成天就知道赌博,没想到,竟然还勾引已经结婚的男人跑来找她,啧啧!真不要脸?”
“啊?怎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我刚才就在这里听着呢,那边那个女同志,看到了没?她问这个了,问这个柜员是不是叫她男人来找这个柜员,这个说没有的。”
“怎么可能?她一个傻婆娘懂啥?被人说两句就哄骗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变大。
裴静宣的一张脸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乔晚看的皱眉,扭头看着人群。
哪怕刚才刘荷花已经亲口承认,裴静宣没有在给张一天的信中提到一句让他来找她的内容,可这些围观群众却不管这些。
他们只听他们感兴趣的。
只要这个内容符合他们的猜测,他们就会进行扩散,编排。
直到最后这个消息面目全非,他们却在那沾沾自喜。
想到这,乔晚站起来,想要张口怼这些人,却被裴静宣抓住了胳膊。
她不解的低头,就看到裴静宣脸上只有惨淡。
“没用的,就算在这里说清了,可还是会有人把消息传回家里。”
乔晚一顿,看着她脸上的淤痕,有些不忍:“这些……都是……”
裴静宣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凄惨一笑。
“魏大齐打的!”顿了顿,她又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反正我这两次都被你遇上了。”
乔晚不忍:“你别这样说……”
裴静宣摇了摇头,看着桌子,眼神发怔,没有焦距。
“我跟张一天是同学,从小一起长大,两边家长也认可我们在一起,只等我们成年以后,让我们结婚。”
她的声音轻轻的。
原本还在哭嚎的刘荷花声音渐弱。
裴静宣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开始缓缓诉说。
真的只是诉说,诉说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和爱恨。
“我也以为我会和他结婚,可谁能想到,他会因为成分问题,全家都被劳改。所以……为了证明我对他的感情,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刘荷花的哭声彻底停下,却没抬头。
裴静宣继续说:“我想过等他的,甚至还想下乡去找她,可……我是一个胆小鬼……”
看结果就知道了,裴静宣并没有去找张一天,甚至在四年前写了绝交的信。
裴静宣说到这里,捂住脸,开始无声痛哭。
“我怀了他的孩子!让我受任何的罪都可以,可我不能让孩子去受这个苦,所以……我逃了!”
一语惊四座!
刘荷花豁然抬头,错愕的看着裴静宣。
就连乔晚都愣住了。
她知道裴静宣有孩子,可没想到……
“我狠下心,给他写了断交的信,迅速的找了一个愿意接受我不是完璧、并且怀着别人孩子的男人结婚,可我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双手也紧握起来。
“我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小人,畜生。不但在结婚后露出真面目,还对我拳打脚踢,最后……硬生生的把孩子给打掉了。”
又是一阵喧哗。
裴静宣深吸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我完全失去了我向往的自由,成为了魏大齐的傀儡,他强迫我怀了他的孩子,怀了孩子以后,他有了改变,我以为……他真的改变了,毕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咬牙跪着,我也得走下去,何况……他那时候有了改变,我就想着,既然已经成这样了,那就好好的过吧,总要对得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