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把黄泥水就浑,响声春雷花就疯。天岗石头对碰对,羊倌独自赶羊群。扯根黄瓜莫当棍,阿哥候你天岗门……」冯叔的山歌又在蘑菇岩上响起。真是不知人间冷暖!
方也坐在房间的缝纫机前,在给阿光做身衣服。机器哒哒地响着,阿光那痛不欲生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这些天,她只要一合眼,就会出现那一幕。窗外突然响起了雷声,似有成群的石碾子滚过一样,天黑得要压下来了。
外头响起了人们匆忙的脚步声,大家都在奔走相告,收拾晒在外头的东西。方也想起晒在外头的衣服,放下手头的工作,朝楼下跑去。还没等她跑到目的地,豆大的雨点倾盘而下。她用手遮挡在头上,继续向前。
「方野,出事了,你快来,阿光想不开了!」方也抬头,发现哭得泪人似的阿光妈,抓狂地站在屋前,双手拍着膝盖,见人就喊!方也脑袋轰的一声,改变方向,转身朝阿光家跑去!
「阿光怎么了,阿光在哪?」
「在他房间里头,他想不开了!哇……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苦啊!」
「大婶,你冷静。」方也也顾不上多安慰他妈妈,飞也似的跑向阿光的房间。房门洞开,阿光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伸在床外的手,手腕处鲜血直冒,滴滴嗒嗒往地上挂,地板上已经有碗口那么大的血泊,边上躺着一把发着寒光的菜刀……
「阿光哥!你傻了呀!」方也扑了过去,跪在地上,鼻子一酸,忍不住泪水直冒。她飞快地扯过枕巾,绕在阿光的手腕上,枕巾也很快就红了。
「大婶,快叫人,送城里去!」方也朝楼下喊。闻讯赶来的人,很快挤满了一屋子。
「村里的拖拉机去城里了还没回来呢!」有人喊回来。
「那怎么办呢!急死人了。不能拖延了呀!」
「要不叫胳膊弯工程队的车子送一下吧!」
「对,叫工程队的车子。」
「我去叫!」有人自告奋勇。
「那我们先把阿光抬到公路上吧。拿块木板过来。宽点的。」有人出主意。
「谁家有雨衣?」
「雨衣太小,用塑料布,快去拿张塑料布来,把人遮着。」场面很乱。阿光在大家的手忙脚乱之下,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抬出了家门。雨点啪啪地打在塑料布,似乎击打在大家的心里头似的。
「真是可怜!」有妇人在背后跟着抹眼泪……
阿光被送进了抢救室。还好的是,半个小时后,医生撕去口罩,告诉家属,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在场的人才松了一口气,方也抹着眼泪,哭着露出了笑容,靠进徐顽石的胸膛里。徐顽石揽了揽她的肩膀,很理解方也被这惊心动魄的意外吓着了,很想给她一点温暖。阿光出院后,方也住到了阿光家。她决定,要伺候阿光的后半辈子。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方也等徐顽石下班,把他叫到了牛蹄溪边。天边的晚霞还没褪去,巨型油画似的铺在空中。空气中残留着白天烈日过后的余热。植物却吸着晚风,忙着舒展被晒蔫的叶子了,虫子在奏着交响乐。
方也的心情似乎有点沉重,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她低头走在前面,徐顽石和她像五点五十五分的指针,跟在她后面。
「徐大哥,我很感谢你!」方也开口了。
「今天怎么了,换了个人似的。」徐顽石故作轻松。
「你是我生命里遇到的,让我心动的男人。真的,我已经不后悔了,你给过我幸福。我想好了,我不再拖累你了,我配不起你。」
徐顽石抢上前去,拦住了她,不解地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说这话!」
「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方野顿了。
「别傻了!」徐顽石咬紧牙关,摇她的肩膀。
「我对不起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是阿光的!」
「不可能!」徐顽石喊出了声。
「好了,我们就走到这吧!」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徐顽石一声比一声重。
「我没有骗你,我回去了!」方也从徐顽石的大手里挣脱出来,转身跑开了,徐顽石的手晾在空中……
一个月后,徐顽石和辛曼听来到阿光的家中。院子里,阿光和方也坐在一高一矮的两张椅子里。阿光把头埋在方也的肚子上,幸福地听着什么!
「方也妹妹,想必你也早知道我了。我今天来,不为什么,我们只想为你做一件事,这事和徐顽石无关,真的,请你务必要接受,否则,我们就不离开这里了!」辛曼听走到方也的身边,蹲下身子,拉着她的手说。
「我们挺好的,你们不必担心。」方也也被辛曼听的真诚打动了。她预感到辛曼听和徐顽石要做什么。
辛曼听拿出一个信封,交到方野的手里,说:「这是一封单位录用介绍信,你明天就可以去温江市江口区公安分局报到了,记着,找一位叫辛为民的人!」
「这,这,我怎么受得起呢!」方也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她脑子里乱得很。
「你受得起!」辛曼听看了眼微笑着的徐顽石,两人用鼓励的眼神,朝方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