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玱玹要迎娶郑家女儿的消息传遍了大荒。
方意映听闻后,到并不诧异,虽然先前,玱玹迎娶的明明是曋氏的嫡女,可那时,是涂山璟在其中为他斡旋才得到的最优解。现下,涂山璟失踪,他能娶到郑家女儿,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根据千机阁的消息,这郑家送出的女儿却是庶女,这就有点让方意映好奇了。
打探一番才知,如今的郑氏主母,不是旁人,竟是那日因着小夭求情免于处死的詹雪凌!
这多巧啊,而且听闻是在一个,拿着西陵氏族符的神秘男子拜访过这郑氏主母之后,才做的决定。
西陵族男子?方意映有些好奇,之前未听说大荒有这样的人物啊。
她转着手里的茶杯思索着。
防风邶从外面走了进来,往桌子上放了一张帖子:“玱玹的婚礼。”
她停了手,瞥了一眼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又转头看了看防风邶:“你不忙吗?怎么天天在府里。”
防风邶拿起茶杯,不以为意:“你不也天天在府里,还无聊的练箭。”
方意映眼睛瞪圆:“我可不是无聊的练,我是为了…”
防风邶没当回事继续喝茶:“为了什么?”
方意映一个急刹车,刚才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这么一想,先前自己是想单枪匹马的去探索秘境,最多带上白白。
可如今一看,这相柳好像近来没什么事情,想来也是银钱充足,兵强马壮,他倒是闲了…
若是,让他陪自己一起去,岂不是多几分胜算,也更加安全一些。
想到这,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眯着眼睛笑看着防风邶:“我要去找涂山璟。”
防风邶正在喝茶,听闻这句话,噗的一下,差点喷出来…
方意映赶紧拿起手帕给他擦嘴:“这么激动…”
防风邶却忽然面色冷了几分,叹了口气:“我劝你最好收收心,那涂山璟的心思,未必在你这里。”
方意映却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为了帮小夭!”
防风邶愣了一下,又倒了一杯茶:“这小夭到好似对你很重要,总是听你提起。竟是比…”
方意映疑惑地问道:“比什么?”
防风邶苦笑摇摇头:“没什么。什么时候出发?”
方意映一愣:“哈?你是答应了?”
防风邶缓了口气喝了一口茶,头也不抬:“趁我还没有反悔。”
方意映笑了笑:“参加完玱玹的婚礼就去!我还有些事没有看明白。”
防风邶看着她那雀跃的样子,喃喃了一句:“我也看不明白…”
玱玹大婚,大荒各大氏族都前来观礼。
方意映果然看到了小夭和馨月,一身礼服的玱玹面无表情的模样,方意映不由得冷笑:娶亲就娶亲,好似谁逼你似的,争名逐利,一堆老婆,还有什么说的。”
瞥到一旁的馨月,她竟然一副面瘫脸,还顺便嗑着瓜子。
方意映深吸一口气,看来这馨月果然和先前不一样了。
一身盛装的新娘子和众人见面,方意映看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看来故事线真的发生了变化。
再转头看去,馨月竟是依旧面如止水,只是嘴角却渗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又瞄了眼旁边。
而一旁的小夭毫不意外的模样,随手吃着几块蜜瓜。
方意映心下又是一惊:“难不成…是她暗中运作的,妙啊!”
妙啊!方意映不由得感叹,小夭这样一操作,中原氏族的确把女儿嫁过来了,郑氏也确实和玱玹联姻了,只不过,嫁来的,却是个庶女。
这无疑成了大荒之中…最大的笑话。
玱玹在中原氏族面前,想再获得威望,只怕难上加难了。
不知小夭在想着什么,似乎若有所思,一会儿,只见她往防风邶这边望了望。
方意映看向防风邶,却只见他望向门外,似乎思绪漂浮一般,却并不看小夭。
小夭脸上似乎有些疑惑,却也并没有在意,还未结束,便和馨月一起匆匆离去了。
方意映看到小夭离去,也起身,防风邶看了看她,脸上的不解更深了:“怎么?如今,看明白了吗?”
方意映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没事,我们可以出发了!”
“去哪里?”防风邶问道。
方意映缓缓说道:“黑齿国。”
先前她早已探明小夭要秘密前往黑齿国,而且与她同去的,还是一个从未在大荒出现过的神秘少年。
酒席的上位,一个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被一众氏族豪门的子弟围绕着,一脸谈笑风生的模样,只见他眉宇俊朗,眼神带光,似是相谈甚欢。
然而低头抿酒的一瞬间,却瞥向角落里已然起身的方意映两人。
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回转过来又和一旁的人说笑起来。待众人散去,他却又手指轻轻一挥,一旁的守卫立时附耳过来,他嘱咐几句便又朝一旁的玱玹走了过去。
玱玹看到他走了过来,似乎有些醉眼朦胧的喃喃道:“丰隆,怎么?连你也来祝贺我吗?”
丰隆扶了一下他的胳膊:“玱玹,你喝多了…”
一旁的金萱几人立刻来将玱玹扶到一边。
丰隆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冬去春来,花朵烂漫,湖边的一束海棠花缓缓开发,丰隆走了过去,许久,终于缓缓的伸出了手:“我终于可以向你伸出手了,你呢,眼中又可曾有我…”
初闻璟去世的消息,丰隆继续是出奇的愤怒和悲痛,可接下来,又是一瞬,一股异样的喜悦涌上心头,这种掺杂着甘露的苦水,却好似搅乱的他五脏六腑都酸涩。
转而想到,璟和自己亦师亦友的这么许多年,自己竟然为了些难以捉摸的情愫,对他的失踪担忧中夹杂了一丝欣喜,自己未免太不是人,他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
从小的教育便是教他如何正气、坦荡的做一个君子,如何筹谋、韬略的做一个族长。
一个族长人选的培养,岂会真教出一个无知少年?
即便是谋略和深思也都埋藏在心中不轻易与人说起,但一路这般走来,让他对自己的行事风格一向自信满满。
可她,却是一个意外,好似一缕骄阳,照进了自己看似明朗,却布满不安与试探的内心。
先前,他送礼物给方意映的事情,虽已然尽可能低调,却还是被一些族内外的有心人传的沸沸扬扬。大荒内也不免有些蜚语流言,说赤水族公子放着那么多尊贵的世家小姐不见,竟似看上了一个进了男方家里十数年,又偏偏克死了未婚夫的不祥女子。
连一向不喜言辞,对他信任有加的外祖赤水海天都暗自提醒他过他,这样或于水氏族的声誉有损。
其实,他比谁都知道,他也向来不是任性的性子。
可这一次,哪怕知道机会甚微,他也想拼上所有奔赴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
初见时,她是别人的未婚妻。
然而,随着后来的慢慢相处,从造船技艺,到箭术卓绝,从月光下的舞蹈,再到漫天的萤火…
丰隆的内心从平静到悸动,从悸动到不安,再到偷偷的试探。又偏偏要克制、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直到今日,丰隆才发觉,自己的心好似已在这日日夜夜的倦羁与牵绊中走了数千里,等往回看时,却发现早已回不去了。
丰隆看着湖边的海棠树,倒映在湖中的影子,亦真亦幻,他看着水面,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喃喃道:“你可以慢慢的走过来,只要你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