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莲青肿的脸，还有带血渍的后背，苏云棠皱眉。

苏云棠不忍道：“阿芜，把她带到屋里，阿青，去把我的药箱拿出来。”

苏云棠是懂医术的，而且极为擅长。只是在当朝，女子从医是不被推崇的，甚至从医的女子连婚嫁都难，因此，上一世的苏云棠遮掩下了自己在道观学到的一手医术。

这一世，苏云棠已经对自己的婚嫁之事不在意，医术暴露出来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小莲的脸颊肿到嘴角都难以张开，苏云棠从药箱取出一个瓷瓶，拿出一团棉花，仔细地给她擦拭着伤处。

小莲受宠若惊地看着苏云棠。

这个刚刚回府的大姑娘，如同水池边静静盛开的花朵，娴静美丽。完全不同于嚣张跋扈的二姑娘。

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小莲哽咽道：“大姑娘，奴婢——”

苏云棠轻声安慰道：“先别说话，等我给你上完药再说事情不迟。”

小莲摇头，不太清楚地说道：“今夜奴婢冒犯大姑娘了，奴婢身上这些伤不打紧，姨娘她更需要大夫。”

“小莲，你也知道，我刚刚回府，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却跑来我这里求助，是为何？”苏云棠看着小莲的眼睛问道。

小莲后退几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知道大姑娘今日回府，今日午时在花厅看到大姑娘时，便觉得大姑娘与府里其他人不一样。”

“哦？那你说说看，我与其府里他人怎么个不一样法？”苏云棠好奇道。

前世的自己极少与柳姨娘那边打交道，想不到今生自己刚回府就与她们产生了交集。

小莲看着苏云棠，认真地说道：“奴婢午时闯花厅，众人都是看热闹的，都指指点点，只有大姑娘没有表现出那种神情。所以，奴婢认为大姑娘是个好人。”

“好人？”苏云棠轻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莲俯下身子，又说道：“刚刚大姑娘看到奴婢的伤时，眼睛里露出的不是惊讶和嘲笑，而是同情，这一点是奴婢的心能真切感受到。”

苏云棠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小莲，你是个聪明的，但是有些话可以不必说那么清楚。”

小莲一愣，很快便点头道：“大姑娘教训的是，小莲谨记在心。”

苏云棠坐在上首，看着小莲问道：“说吧，你过来找我想让我帮什么忙？”

小莲抬起头，说：“奴婢想麻烦大姑娘帮忙，让门房的人去请个大夫来，柳姨娘的身子再拖下去怕是危险了。”

小莲说完恳切地看着苏云棠。

苏云棠皱眉想了一下，转头问向阿青：“阿青，咱们现在指使门房的人可行吗？”

阿青拧着眉心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怕是不好指使，毕竟大姑娘刚刚回府，也没有府牌。”

阿芜在一旁突然插话道：“我倒是能出得去，只是不知道去何处请大夫。”

苏云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法子不太可行。”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苏云棠突然说道：“小莲，你先回去吧！”

小莲犹疑了一下，虽然心里很想得到大姑娘的回答，但是最后还是忍着没有问。

小莲重重磕了一个头说道：“谢谢大姑娘，您心善，不惩罚奴婢。奴婢退下了。”

小莲起身慢慢退了出来，慢慢走出了梦溪院。

是啊，自己跟大姑娘不熟，就连柳姨娘都不认识她，所以她在敲响梦溪园的门前，就没有抱什么希望，自己只是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漆黑的院子，自己一个人挑灯走在园中。

她刚走出去没有多远，便看到前面出现一个亮光，接着便有两个丫鬟上前，一下将她按在地上。

“你是在哪个园子里伺候的？”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看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小莲看到是苏云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遭殃了，碰上了二姑娘。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语气平静地回道：“回二姑娘，奴婢是青荷园的小莲。”

“抬起头来！”苏云蔷厉声道。

小莲只得抬起头来，虽然做好了被责罚的心理准备，却依旧很害怕。

“啪！”

小莲原本红肿的左脸颊又遭一掌。

钻心的疼让她差点晕过去，但是她还是需要咬牙忍着。

“大半夜你不安生在你们院子里待着，跑出来吵嚷什么？”苏云蔷怒斥道，“阿红，你去！好好替本姑娘教训她！”

苏云蔷甩了一下打疼的右手，让阿红去帮自己教训小莲。

阿红犹豫着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只是看着已经肿的没法看的小脸儿，怎么也打不下去。

“废物！”苏云蔷一脚踹在阿红的腿弯处，阿红一下趴倒在地。

“啪！啪！”又是接连两个耳光。

苏云蔷仿佛打上瘾，不停地挥着巴掌，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完自己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气。

接连七八个巴掌后，小莲已经摇摇欲坠。

旁边提着灯笼的小丫鬟不忍看下去，只得上前说道：“二姑娘，您的手打疼了吧，您先歇会儿再罚不迟。”

苏云蔷确实打累了，便停下手，冷哼一声，

“今夜本姑娘本来就睡得不踏实，你还在这里鬼叫个什么劲！今晚不打你，你怕是不知道苏府的规矩！”

小莲只觉得自己耳根嗡嗡响，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但是她知道，二姑娘很生气，今夜自己怕是撑不过去了。

“住手！”

一声呵斥传来，众人大惊，只见苏文恒向这边走来，脸色极为难看。

他走到众人面前，冷眼看着两个挑灯的婢女，还有跪在地上嘴角流血脸颊红肿的小莲。

“怎么回事？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闹腾什么？”苏文恒不悦地问道。

苏云蔷从小被宠到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性子极为骄纵，责罚奴婢也是常见的。

“爹，这个贱婢大晚上不睡觉，在府里乱吼，吵得我睡不着！”苏云蔷委屈地说道。

苏文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莲，没有看出来是哪个院子里的婢女，便说道：

“云蔷，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自己动手打人？被人传了出去，会让人说你没规矩。再一个，外面会说咱们苏府苛责下人的名声也不大光彩。你就先回去院子吧！”

苏云蔷一脸不可置信，

“爹，你怎么可以轻饶了这个贱婢！我定要亲手教训她！”

苏文恒看到骄纵的苏云蔷，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时，苏云棠从苏文恒身后的阴影里走过来，轻声说道，

“妹妹，晚上休息不好，可是经常觉得心烦意乱？”

苏云蔷看向苏云棠，她站在昏暗的灯光处，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便嫌弃道：“你是谁？你算老几！”